“大人久居建康,却是不知,怀徐道长真的是可以洞悉天机之人,他地位超然,别说陶氏,便是我,也买不通他胡说。因此下官才会重视他说的话。大人你得罪这样的世外高人,怕是对您自身有害,下官是为了大人您才这样说的,并非敬仰怀徐道长。”
“这样的人物,不独义父大人敬仰,孩儿也敬仰!”洛宁风微笑,“不过洞悉天机这种事呢,必定会惹来天谴的!书上戏文里不都这样说吗?泄露天机要损福德阳寿!孩儿这也是为了怀徐道长好”他露出森森笑意:“在我这里吃些小亏,什么寿数福气我让他都损些个!总比老天降罪要强些。想必怀徐道长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说不准还会来谢谢孩儿呢!”
“大人!”
“义父!咱们不说这些了,接着说您,请问您,那高人说了,您就信了?把自己儿子当什么猛虎祸害,对他警惕疏远起来?”
“自然不会!”陈阙心道总算说到这个地方了,此刻他特别硬气,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已经打破自己底线,但依旧成了那个结果,实实在在怨不得他了,就是陈威的不好!便说来与这笑面狐狸听听,看他还能说出自己什么不是来?
“即便我将怀徐道长当成天人一般,但事涉我的亲儿,我不但没有疏离威儿,反之下定决心,哪怕真是天意,我也要与天争一争!自此亲自管教,哪怕费尽心力,也要管好我儿,让他有所成就!决不能应了道长说的那番话!怀徐道长也说了,若不严加管教,威儿方会为害,那我便好生管教就是!让威儿成才,就是我后半辈子的心愿了!”
洛宁风暗自点头,话说到这里,他才觉得有点顺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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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宁风在街上遇到的少年,就是陈威,此刻从秦明玥开的小酒馆出来,往自己的住处---城墙根下面一块避风的地方走去,随着他走近,原本蹲在墙根晒太阳的乞丐们急急散开,把地方让给他,只有一人躺着睡着了,并没有看见他。陈威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丝毫没有让路,那人梦中疼醒,开口欲骂,骤然看清楚是陈威,顿时闭嘴,连滚带爬的跑了,陈威走到城墙跟底下,他身边两丈方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仿佛他是个瘟神一般,那是几次打出来的结果,谁都知道这个少年是惹不起的。
陈威也不在意,自己走近墙根,往地上一坐,便伸直了腿,在夕阳里眯起眼睛假寐。
过了一会儿,远远来了陈府两个家丁,陈阙说不知道他的下落,那是骗洛宁风的。其实在得知洛宁风要来,半月前他就开始联络陈威,用尽方法想让他回府,只是没能成功。陈阙又觉得陈威现在的衣衫褴褛如同乞丐的样子,给洛宁风看见了还不如没见到,因此骗了他,洛宁风今天马车还没到门口他就又派出家丁来找陈威了。
那两个家人畏畏缩缩的往前靠近,却齐齐在他手臂能够着的外围就停下来,整个陈府的人都被陈威揍过,这两个家丁因数次劝他回去还多挨了两下,因此十分怕他。
但老爷吩咐又不能不做,一个躬身道:“大少爷,你醒醒!老爷说让您马上回府。”
陈威漠然道:“我说过再见到他就不会手下留情,要叫我回去,陈阙这么快就想死了吗?”
“少爷别说这种话了,今天不一样,老爷说你们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他提起一个人,您一定会回去。”
见陈威毫无反应,家丁又小心的道:“那便是你哥哥,学道洛宁风洛大人。”
陈威身子微微一顿,似乎僵硬了,家丁见他听到了,接着道:“老爷说了,洛大人现在就在府上,与你十年未见了,难道你还不回去吗?”
“洛宁风在陈阙府上,与我有何相干!”陈威过了许久才从僵硬的状态重回放松,他冷冷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回去?”
“大少爷,您这是明知故问了,洛大人从建康回来,想见您一见,老爷说你就是不想回家,就是不愿和他见面,难道也不想见见这位长兄了吗?大少爷你便跟我回去了吧,洛大人想要见您。”
“好啊!”陈威冷笑,“去和那个人说,十年前他与我说他去去就回,既然这个去去就回都可以是十年光阴,那我也请他稍等片刻,我再去见他吧!”
“大少爷!”
“滚吧!”
“可那是学道大人,举足轻重的高官!大少爷即便不顾念情分,也不可得罪他啊!”
“那可就不好意思了!”陈威露出嘲讽之色,“我天生就爱得罪人!习惯了!”
“大少爷,老爷说了,若你这番还是不肯回去,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是陈家的人!”
“真他奶奶的太好了!凭你这句话,老子也定不会回去!”
“大少爷,你怎可……”
“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陈威骤然脸色一沉,家人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几乎坐在地上,实在不敢再说什么了,逃一样跑了。
大少爷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老爷生了他的气,将他置之不理这么长时间,不是因为学道大人的缘故,怕是这辈子就不准备认他了。这大概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了,是继续做个乞丐地痞,还是能回到陈家做大少爷,就看这一次,他不赶快去巴结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兵,居然还敢得罪,当真脑子不好使!
但陈威人缘不好,家丁对他丝毫也不喜欢,若是换个人他都准备添油加醋一番,但实在害怕陈威,却是不敢如此,准备将原话带到,后续会有什么处置,那就不干他的事儿了。
家丁回到府中,见老爷还在和学道大人说话,并且说的言辞恳切,一时不敢上前,便在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