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伤得有点重,阿爸阿妈也怕沈乐绵就这么死了,破天荒带她去了小诊所。
好在都是皮外伤,内脏没什么事,回“家”后,沈乐绵连着躺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就又被赶出来“干活”去了。
沈乐绵是去年被人贩子拐出来的,两个月前才开始跟阿爸阿妈,再之前生活在哪里,她已经不记得了。
应该是专门关他们这种小孩的地方吧,那个时候的沈乐绵还没有现在这么怕,因为她周围全是小孩子,大家都等着被“顾客”买走,没买走的就每天关在一起玩。
不像现在,现在的她必须要“干活”,拿不到钱回家就会被揍,被阿爸拿着皮带抽。
沈乐绵悄悄抹了把眼泪,一个月前在另一个小镇的时候,她想过去报警,可那里的警察说着要帮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她也因此被阿爸阿妈轮流揍了一晚上,整整一周下不来床。
小孩就像小狗,不听话,揍上几顿就长记性了。
沈乐绵确实长记性了,她再也不敢逃了。
她现在呆的这个镇叫做“椿镇”,不算太穷,也不算太富,正好适合阿爸阿妈下手。
那家杂货铺老板很贪,几天下来还在讨价还价,给了她两个哥哥很充裕的时间去筹备计划。
但是她才不在乎什么钱,沈乐绵难过地想。
钱有什么好的,她只想早点回家,早点找到爸爸妈妈。
沈乐绵低着头走在小巷内,第二次顺着味道来到那家炒货铺。
炒货铺对面是个五金店,沈乐绵从地上捡了点杂草铺好,然后就抱着膝盖蹲在墙角发呆。
她喜欢那个婆婆,因为婆婆长得和她奶奶很像。
除了爸爸妈妈,沈乐绵最想的就是奶奶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沈乐绵转过头去,发现是之前那个给他抢钱包的男孩。
“你又被打啦?!”男孩张大了嘴,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你没把钱给他们吗?!”
沈乐绵怔了怔,磕磕巴巴地向男孩说明了事情经过。
说到自己被胖男人踹的时候,男孩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那男生恨铁不成钢道,“是,偷东西是不对,但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是被迫的,我们偷东西是为了保命!”
“再说,我们是小孩,十五...不,十四岁以下是不负‘形式’责任的,你知道什么是‘形式’责任吧?”
沈乐绵摇摇头。
男生自豪地挺起胸脯:“形式责任就是走形式的责任,走形式就是去局子啃几天窝头,按个手印,我们不走形式,他们不抓小孩!”
好有道理的样子。
沈乐绵敬佩地看着他,重重地“嗯!”了声,代表她长知识了。
男生嘿嘿笑着,向女孩伸出一只手:“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仲江生,十一岁,你呢?”
“沈乐绵,六岁了。”沈乐绵认真同他握手,她不讨厌仲江生,虽然这个男孩偷东西,但他是为了帮自己,这点沈乐绵还是能分清的。
为了“招待”这个新朋友,她还特地往旁边挤了挤,让给仲江生半边干草坐。
仲江生叼着根狗尾巴草,把自己的草帽扣到了沈乐绵头上,现在是早上,太阳还不是很大,但是沈乐绵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小孩,细皮嫩肉的,直晒着不好。
“你是几岁被拐走的?”仲江生问。
“四岁半。”沈乐绵嗲声嗲气的,问个年龄还讲“半”,仲江生觉得她幼稚得可爱。
“我比你早,或者说,我不算拐来,是我爸妈把我卖了。”仲江生回忆道。
卖了?!沈乐绵感到震惊,这世上怎会有卖小孩的家长?
沈乐绵什么都写脸上,仲江生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别觉得不可思议,家里穷又一个劲的生,养不起卖掉很正常。”
沈乐绵替他感到伤心,她宁可被人贩子拐掉,也不愿被爸爸妈妈卖掉。
她的爸爸妈妈可是最爱她的。
眼瞅着小女孩兴致越来越低,仲江生暗道自己真是多嘴,急得直拍脑门儿。
“啪!”的一声,把沈乐绵吓了一跳。
“你干嘛?”沈乐绵瞪大了眼。
仲江生尴尬地挠挠鼻子:“咳,有蚊子......”
什么?蚊子!
沈乐绵最讨厌蚊子,嗡嗡嗡吵得睡不着,还咬人满身包!
“那我也来帮你打!”沈乐绵抬手就给了仲江生脑门儿一下,仲江生原本就红的脑门儿更红了。
仲江生:“......”这娃不太聪明的样子。
俩小孩就这么从太阳还在云彩里聊到太阳跑到云彩外,沈乐绵的肚子在这时叫了声,一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不叫才是见了鬼。
再一摸自己的口袋,好不容易攒下的五块钱竟然没了。
“你怎么了?”仲江生注意到了女孩的动作,“没钱?”
沈乐绵颤了颤眼睫,忍不住又要哭:“阿爸说我看伤花了钱,一定是这几天被拿走的......”
“呜呜......这个钱还是,还是之前一个好心奶奶给的,我藏了好久......”
“哎!你别哭呀!”仲江生连忙去哄她,然而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又怎么会哄孩子。
对面炒货铺在这时发出了一阵声响,仲江生莫名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不过他没想那么多,眼神倒是在下一秒突然亮了。
“沈乐绵,嘘!别哭了!”仲江生说。
沈乐绵抽泣了几下,听话地止住眼泪:“怎么啦?”
“我知道怎么搞到钱了,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