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啪嗒——
银质地的打火机，轻轻一甩动，就窜出了燎眼的火光。
走廊上，走进来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的衣服都皱皱巴巴的，一边抻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从两姐妹中间飘过，嘴里嚷着：“我来值夜班了，都滚蛋吧！”
“陈勇警官你来啦！”刚才办事的小民警，立即拿着接警单子，凑过来，三言两语讲了讲。
陈勇低头扫了一眼，却在看清报警人姓名是任青的时候，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拽了把椅子，对一旁的刑侦组打了个招呼说：“这是第几个夜班了？”
刑侦组的警员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瘫倒在办公位上，哼唧说：“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仙玉山这边接连出事，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
陈勇翻看着笔录，顺嘴问说：“钱姚瑶那个案子交给市里了？”
“交了。”同事站起身来喝了口水说：“那案子复杂了，检方那边准备提起公诉。”
陈勇凝眉思索了一下说：“仙玉山之前的车祸，定性成意外了？”
同事点点头说：“死者今天都火化了，但大家还是觉得那个车祸不对劲。”
陈勇检查好笔录，对着静候一旁的小警员摆摆手说：“快下班吧。”
小警员三三两两的出去了，走到足够远，稍微有些年纪的警员才探头说：“那个就是陈勇，警界奇葩。”
新来的小警员们竖起了耳朵。
“十年前，他可是市里刑侦科的大队长，专搞大案。”
“这不，来咱们这也是喜欢穿便服。”
“后来莫名其妙的来了咱们的派出所，一直在科员里苟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在这里卧虎藏龙。谁知道，这一苟，就苟了十年！”
“听说他还离婚了。”
“要我，我也离婚，你能受得了，自己老公从刑侦大队长，一下子变成辖区小片警？”
辖区小片警们静默了几秒，才又都想得开地，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他老婆，可是咱们市里法医科的一枝花，哪会那么肤浅？”
“他们离婚，听说是因为陈警官忙着办案的时候，孩子被人给拐了！”
“啊？！”惊呼声此起彼伏。
“可是我记得陈警官有个儿子啊，还在上高中来着，前段时间还在朋友圈看到过照片。”
“哎呀，你是新来的，那孩子是陈警官他老婆领养的，是咱们这……。”
被他们议论的陈勇，拉开窗户吼了一句说：“要八卦给我滚远点！”
众位民警一下子鸟兽散，嘴里高声喊着：“我们错啦！”
陈勇无奈摇头说：“讲八卦还那么大声，下次给他们发个喇叭算了，来个新人就说一遍。”
“十年了，也不嫌烦。”
与此同时，仙玉山风景区的警局门口，泊停了一辆车。
林然率先下了车，又扶着任青向前走，这才抬头，视野放远。
这个警察局，与十年前，丝毫未变。
蓝白相间的墙壁，透明的玻璃门，以及玻璃门后，望着他们的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
林然顿住脚步，站直说：“陈警官，许久不见。”
陈勇下楼梯的脚步也跟着一顿，抬头看向门外瘦高的两人。
一个挺直悲戚，一个潦倒沉默。
只见才刚亮起的路灯，拖拽着两人浅淡的影子，拖进了警局的地面，逐渐延展到他的脚边。
陈勇手上的打火机，再次甩动，幽冥的火苗在蹦跳腥热。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十年前，这两个孩子来认尸的那晚。
“十年了。”
————
“十年了。”
“013连环杀人案，重启调查，怎么就这么难？”
“明明还欠着这么多人，一个真相。”
胡青青站在医院走廊深处，正凝眉打着电话，远处的脚步声缓缓趋近，令她警觉看去。
是轮值的护士正在查房，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学生，身材高挺，皮肤瓷白。
病房的门被推开，小护士看了看苏小小的输液袋，嘱咐说：“针头埋在手里，你晚上睡觉注意点。你的尿袋满了，我帮你换一下。”
门口的男学生听到这句，脸红透了，匆忙转过了身。
仲夏夜的暖风吹得人有些慵懒，苏小小打了个哈欠，好奇地歪头看着那个男孩。
八月份应该是暑假时间，可是他却穿着校服，袖子上还别着个袖标，上面写着文城高中夏令营。苏小小努力抬头，看了眼旁边柜子上挂着的，仍然有些湿漉漉的校服。
颜色款式一模一样，显然这个男孩，应该是这个身子的同学。
小护士收拾妥当就走了，顺便拍了拍等在一旁，背对着屋内的男孩肩膀。
男孩转过脸来，面上微红，耳尖嫣然。
他眨了下星辉满落的眸子，粉唇微启，有些过于拘谨地开了口说：“林歆晾，我……”
“我是三班的林顾之。”
苏小小眨巴眨巴眼睛，这男生说了班级，看样子不是一个班的。
又介绍了名字，应该是不太熟。
苏小小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恍然开口说：“同学，你该不会是老师派来，收一万字检讨的吧！”
站在门口偷听的胡青青，脑门直接砸在了门框上，她翻着白眼走了进来，小声嘟囔说：“你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
苏小小一噎，她的确是不知道该怎样和高中生沟通。尤其是在还不太清楚自己是谁，而对方完全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
林顾之。
姓林。
苏小小愣了一下。
难道是林歆晾的远房亲戚？
苏小小凝眉，脑子里闪现了诸多可能，也在想着该如何破解这个僵局。
天人交战之际——
林顾之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不是来收检讨的。”
“我是来……”
林顾之人高腿长，一个健步就来到床前。他快速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放在苏小小手里，一个转身就消失在苏小小惊愕的视线里。
苏小小艰难地探头看向手心，就看见了一叠红色的毛爷爷，崭新而耀眼。
胡青青会意，立即拉开门追了出去，可那学生跑得很快，早就没了影。胡青青无奈摇头，看向有些没回神的苏小小说：“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