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嫣身子一僵,随即就听到湛白笑骂着低声回:“会不会说话?能被你墨将军眼熟的人不是奸细就是刺客,你瞧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哪一点沾得上边?”
说罢他轻松地将喻青嫣虚扶下马,还咧开嘴冲她灿烂一笑。
被他这么一打岔,湛墨也以为是自己多心看走了眼,不置一言地抿紧了唇。
重烨从另一边跃下马来,特意仔细看了眼喻青嫣的神情,却见她眼底并无多少起伏,拘谨地在一旁站着,与他们一副陌生人的做派。
他的心中一沉,刚开始见到喻青嫣时,他以为是因为有旁人在场,她不便当初吐露身份。但现下这里只剩下他和湛墨湛白,她若还是装作不相识,说明她从一开始便没想和他们相认。
是在怨他当初为了人质只身涉险令她差点命陨沙场吗?
当初北昆一战,平王的掌上明珠清宁郡主忽然造访,被重烨劝回后不慎被契丹所俘。为了救她和城内百姓,重烨不得不孤身带兵前往北昆,随即便遇到了契丹重伏,脱身艰难。
喻青嫣为了救他探听推算出契丹王帐可能驻扎的地点,那时良将已经全部被他带走,军营里唯一可以调用的只有一队巡卫军,她便带着这一队人马伪装成穿云骑直捣王帐。
消息传到北昆时,阿加汗还以为是重烨的调虎离山之际,霎时分了一队兵马回去驰援,给了重烨突出重围的良机。
可她自己却因为伪装被识破,被气急败坏的阿加汗直接抓了回去,至此或死或逃,失去了所有消息。
“将军?”
重烨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对上湛白一张笑吟吟的欠扁脸,顿时眸子一利:“什么事?”
“我说我和湛墨都饿了,先去用饭可好?”
重烨望向喻青嫣,见她虽没说话,但眼中倏然一亮,想必是早就饿了,于是淡淡一笑,首肯道:“好,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谈。”
四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上到二楼的雅间里。
这饭馆的老板是名胡人,店内斟酒好用彩色的琉璃盏,盏身被烛光一映便有了斑斓的光晕,颇有几分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风致。
湛白仰头干了一杯,抹着唇笑道:“装的是烧刀子,这酒喝着倒是痛快。”
喻青嫣听罢,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冲在场的三位男人福身作请:“小女不胜酒力,不便饮酒,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湛墨和湛白都理解地冲她一笑,只有重烨皱起眉头。在边关任职,为了驱寒抗冻或多或少都会饮些酒,喻青嫣先前虽是女子,但也不拘小礼,每次征战胜利,都会和将士们一起饮酒庆功。
什么不胜酒力,在他看来都是隐瞒身份的谎话罢了。
重烨执起面前的酒杯闷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气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他垂着细黑的长睫,比以往还要话少些。
不一会儿,点好的菜肴也上来了。这家酒楼以烤羊为招牌,重烨出手阔绰,直接要了一整只现宰的羊羔。羊肉佐以调好的椒盐和秘制酱料,顶部撒上了绿白葱花,被整齐切好放进盘中,还在滋滋冒着油光。
除此之外,还有配上烤出虎纹菊花心的烤馍与鲜辣的羊血粉丝汤,热腾的雾气使得每个人的面庞都变得模糊不清。
湛白刚刚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现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撕了只羊腿开始大朵快颐。
湛墨看了他一眼,扭头和喻青嫣对上视线:“姑娘用膳时,可以将面巾取下了。”
“对啊……”湛白嘴里嚼着肉,又喝了一口粉丝汤,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还蒙着这个做什么?这样如何吃饭?”
“也是。”喻青嫣气定神闲地淡淡一笑,抬起手将一直挡在面前的蒙面取下,大大方方地露出一张令在场人都熟悉无比的脸。
湛白就坐在她对面,率先抬眼一看,随即就被自己饮下的酒呛咳了好几声,他无比错愕地问道:“喻军师?怎么是你?”
他止不住地咳嗽着,忽然如梦初醒般看向重烨:“所以将军你是认出了军师,所以才把她带回来的?”
重烨没有回答他,又自顾自饮了一口酒。
反倒是喻青嫣歪着脑袋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唤我军师?”
湛白瞪直了眼睛,想也不想地说道:“因为你和军师长得一模一样啊?”
“可是你和你边上的公子长得也一模一样,你们是同一个人吗?”
湛白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才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除了长得和喻青嫣一模一样之外,其他可以说是毫无相似之处。
喻青嫣既勇敢又有谋略,扮上男装便可以和将士称兄道弟。
眼前这位娇娇弱弱,神色胆怯,一看就是小户人家娇养的千金,讲究些繁文缛节,马也下不得,酒也饮不得,一口一句大人公子,比谁都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