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体抱恙,京城内凡有品级诰命者皆要入宫陪侍。
抡起热闹,这坤宁宫除了大婚当日,只怕再没有比过现在的了。
元岫也没力气一一见过,只叫宫里人细心照顾着,莫要失了礼数。娘家母亲带着妹妹们要来参拜,元岫没往上次的书信,以怕过了病气为由并未应允。
宫外的人一律没见,不过太后和太妃们过来探望,元岫也都见过了。
“到底是太后娘娘想通了,也心疼娘娘了。送来的东西一点不比皇上送来的少。”新雨将今日送来的东西一一入了库,眉梢眼角都是没了麻烦后的欣喜。
晚秋给香炉里添上了西域进贡的熏香:“少说两句吧,疼不疼又不是一些玩意能说请的。要说有心,皇上是真真没的说。娘娘吃药,这屋子里总有药气。这西域进贡的香料味道怪异熏人,却又极为难得且贵重。往年得了贡都是入库的。也是皇上有心想起来。这点上后跟药味一融合,真真是再没有比这更雅致的味道了。”
元岫偶感风寒,难免头疼反胃。自打屋子里熏了这个后,确实头脑都清明了不少,胃口都好了许多。只是病去如抽丝,总要养些时日。
“当真这样,那原该送去太后那边。那边寝殿都少不了药气。”元岫道。
晚秋摇头:“哪有那么多可用的,听闻每年就这么一小盒。不用两天就没了。这是亏着往年供奉的都闲置了,去了陈年发霉不能用的,余下姑且能用几日。等娘娘好了,差不多也用完了。”
转过头,晚秋又去问明辉:“娘娘醒了半日,怎么还不见菱粉云片糕?现在不吃,晚了娘娘吃了再睡又要积食。”
明辉忙下去安排。
元岫这几日被当小孩儿似得照顾着,哪里就这样口急了。
等用了糕点,饮茶漱口,元岫才半倚着枕头:“该来的基本都来了,那小王氏也送出去了。对了,怎不见先帝爷的金贵人来瞧瞧?”
晚秋接过茶盏,略想了想,摇头道:“倒是没来,应该也没送东西过来。”
看一眼新雨,新雨点头确定。
先帝妃嫔众多,近几日人员来往繁杂。不过是先帝留下的小贵人,还真没人注意。
元岫道:“没过来,咱们就去请吧。叫明辉去请。”
明辉不明所以,领命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一身暗色素净的金太贵人进来。不知道她脑补了多少,额角已经见了细密的汗。
一进来,寝殿的众人便撤去了,独留下明辉一个人伺候。
“皇后万安。原是想着这里热闹,妾身过来也添乱,故来晚了些。叫皇后着人去请,倒是妾身礼数不周了。”
纯贵太妃出宫了,因为什么几乎成了慈宁宫的禁忌。此时又没了太后撑腰。金太贵人一进来就觉得一块石头在身上压着。
难得在她身上看见了周全的礼数。
“太贵人多虑了,到底是长辈,哪有长辈不看小辈,小辈挑理的?”元岫声音还算温和,但就在金太贵人肩膀放松下去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你那床下藏了什么?”
金太贵人身子一颤。竟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都是误会!我那是祈福的,是祈福的!皇后明鉴啊!”
元岫压下眸中神色。清楚这人到底还小,少不经事的不经吓。倒也说得通。纯贵太妃出事后,她们同在慈宁宫,抬头不仅低头见的,被发现正常。纯贵太妃离宫前被捆起来,焉知没招出有的没的。
这也吃那日元岫撞见她匆匆去见纯贵太妃的原因。
此时元岫一提起来,金太贵人面色惨白连连告饶,知道此时一旦曝出,她是活不成了。
元岫挑了挑眉,故意道:“你这一说我更好奇是什么了。我只听闻你那床底下压了好东西,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亲眼看看了。来人,带上内务府和十几个锦衣卫……”
话没说完,金太贵人就不住的磕头,颤抖着要爬到元岫身前告饶。
“我只求超生!是死是活我都认了,还请皇后娘娘给家里一条活路吧!我知道错了,从前是我瞎了眼,针对了您两次。是我不开眼!我可以即刻去死,要是那被翻出来,我家里人焉能活命!”
头磕在地上几下就见了血,明辉立刻上前拉住。太贵人在皇后面前磕破了头,不论因为什么,说出去也不好听。
元岫见她还算知道好赖,至少明白自己的事情不该牵扯旁人。
这才收敛了吓唬的心思。
“你把我想的也太狠毒了。我若当真要你命,何苦把你叫到这里来。”
金太贵人大有一副只要元岫许诺不涉及家人,就即刻撞柱的架势。忽闻此言微怔,竟一时猜不透元岫的意思。
“您……您是说……”
瞧着还抽噎的样子,元岫抽了床边掖的帕子递了过去,叫金太贵人把脸上的狼狈擦一擦。
“你本是长辈,可细算下来,我都要虚长你一两岁。出嫁前,我在家中与一个妹妹住在一块。她也是你这般的年纪。”
元岫想到了昨日推了母亲来见,想来母亲定带上了这个庶妹讨她欢心。只是娘家实在需要敲打,元岫也只能狠下这个心。
金太贵人闻言,忽然身子一软,哭得更厉害了。
“自打入宫以后,就……就再没人说这种话了。”
她入宫时,先帝已然50,这样花一般娇俏的小姑娘,这样成了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