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家人死活不让晚吟进府,晚吟抑郁成疾,没几月便过世了。”说着,叶三娘又叹息一声,“不过那侯府世子算是个有情义的,晚吟去世后,他来过乐坊几次,次次都去晚吟的房间,一呆就是一整天,好几次我撞见他,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那三娘可知谢娘子与那侯府世子可育有子嗣?”
“没有,从他们结识到晚吟去世,不过几月的工夫。想来也是晚吟没这个福气,若是有了孩子,说不定那家人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她进府呢?这就叫造化弄人,你说是不是?”
纪棠点点头:“想不到谢娘子还有这样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只可惜有情人未能成眷属,实在是天妒红颜。”
魏叙嘴角抽了抽,什么天妒红颜,有情人未能成眷属,这谢晚吟充其量就是个外室,抢夺他人夫君,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从叶三娘家告辞出来,已是晌午。几人上车后,却从不远处的墙角走出一双玄色长靴,那人站在那里,墨色衣摆飘扬,直到马车驶出柳叶街,才旋身离去。
“听了叶三娘的话,世子爷有何感想?”纪棠靠在马车上,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以往与魏叙同乘,车里只会准备书籍茶水,今日竟然有桂花糕,真是奇了。
魏叙想了想:“别的倒没什么,只一点,有些奇怪。”
“说来听听。”
“叶三娘说,谢晚吟成名之时已二十六岁,按理说,这个年龄早应在家相夫教子,可谢晚吟非但未嫁人,还只身来到京城,入了乐坊,你不觉得奇怪么?”
纪棠咬了一口桂花糕,笑道:“没错,问题就在这里。”
“看来,咱们要走一趟兴安郡。”
“我随时都可以,就看世子爷什么时候有空闲了。”
魏叙未答话,却盯着她的唇看,纪棠往后坐了坐,干什么?莫不是色心大发了?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在她下唇上擦了擦,纪棠一时愣住。
“有桂花糕。”他道。
低头一看,果见他拇指上有桂花糕细屑。
“多谢世子爷。”纪棠松口气,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可下一瞬却被一股大力扯入怀中,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唇已然覆下。
纪棠脑子轰一声,果然是色心大发了!眼一闭心一横,张口就咬在他唇上。魏叙吃痛,将她放开,伸手一抹,嘴唇上渗出血丝。
“我不是故意的。”纪棠咬唇,狡辩,“青天白日的,这马车上,属实不太方便……”
魏叙见她脸上绯红一片,只低头一笑,未置一语。他与她虽已有过多次夫妻之实,可从未这样亲吻过她的唇,适才不知为何,就想着一亲芳泽。
她送谢怀清香囊那次,他惩罚性地吻过她,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当他双唇触碰到那方香甜的柔软,顿时如坠云端,浑身每一寸肌肤都战栗起来,那是从前与她在床笫之间也从未有过的欢愉。
那种感觉,好似从心间萌发,微妙玄远,出人意料。
……
当夜,魏叙留宿玉棠轩,本欲鱼水相欢,纪棠牢记唐萧嘱咐,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为由拒绝,魏叙只好按下欲念,拥着她入睡。
待他睡熟,纪棠悄然回头,摸了摸唇,又懊恼地瞥他一眼。这瘟神,今天不太正常,往后尽量离他远一点。
这样想着,拿开放在腰间的那只手,纪棠往旁边挪了挪。正欲闭眼,那手又摸索过来,将她搂了回去。
纪棠无奈,只好闭眼睡去,却不见,背后那人竟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翌日,夫妻二人启程前往兴安郡。为尽快抵达,未带丫鬟随从,一路快马加鞭,于天黑前赶到兴安郡外二十里地的客栈。
两人决定在此修整一晚,明早进城。
骑了一天的马,浑身骨头快散掉,纪棠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躺上床就睡着了。半夜醒来,屋里烛火闪烁,身边却是空荡荡的。伸手一摸,被褥里还有余温。
下床穿好衣裳,纪棠开门走了出去。大堂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连值夜的店小二也不见了踪影。纪棠屏气凝神,轻声下楼。
走到柜台边,竟见店小二倒在地上,纪棠伸手在其颈边探了探,原是被迷晕了。
远处似传来打斗声,纪棠走出客栈,循着声音而去。只见前方一片竹林,几个身影在林叶间来回穿梭,刀剑碰撞的声响清脆而激烈。
借着月光,纪棠勉强能辨清,其中一个是魏叙,另外两个,着黑衣,看不清面容身形。
是劫财还是要命?看这架势,像是讨命来的。这家伙在外面还有仇家不成?转念一想,难道是想阻止他们去兴安郡?
可为何只攻击魏叙,把她晾在一边?瞧不起她吗?纪棠眉头一蹙,从头上拔下簪子就扔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簪子正中其中一人手臂,那人快速退到一边,将簪子拔出丢在地上。另一人见同伴负伤,自己又不是魏叙对手,连忙拉起同伴逃之夭夭。
魏叙想追,又担心纪棠一人在客栈会有危险,只好放弃。回身捡起地上的簪子,若有所思,抬头,恰见一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