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吟已经死了十八年,要查其生平并不容易,好在魏叙在都察司任职,有些事情查起来就方便多了。
二十年前,谢晚吟以一首《清花调》名噪京城,成为乐坊头牌。又因长相清丽歌喉动听且颇有才华,受到许多世家公子的追捧。
与谢晚吟同时期的歌姬还有一位,名唤叶三娘,据查,是谢晚吟的好友。这叶三娘,如今就住在柳叶街。
柳叶街位于城南,马车要行约莫小半个时辰。自上车,魏叙就在看书,同时,还给纪棠带了好几本诗集。
其实,纪棠不爱看诗集,但在他面前,她得装一装。刚看了几首,瞌睡袭来,加上马车摇摇晃晃,没一会就见了周公。
魏叙没有喊醒她,而是弯了弯嘴角,轻轻拿下她手中的书,将她的头靠在车壁上。
她睡着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可此刻,她玉腮云鬓,睡颜沉静,竟叫他看痴了眼。
从前,他习惯了对她正容亢色,她也总是对他恭恭敬敬言听计从,虽说日子还算平稳,但总感觉其中少了点什么。近来,他发现,换一种相处方式,不但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更难得的是,看见了不一样的她。
一丝凉风从帘外钻进来,魏叙回过神,继续看书。
到了柳叶街,纪棠还未醒,魏叙叫阿巳把车停靠在路边,等她醒来。
这一觉,纪棠睡得格外舒服,因感觉到马车未动,睡眼惺忪地瞧了一眼外面:“到了吗?”
“少夫人,早到啦!”阿若在外面道。
纪棠回身:“世子爷怎么不叫醒我?”说着撩起车帘下车,魏叙笑了笑,也跟着出去。
柳叶街不是主街,街道两边因栽满柳树而得名。街上行人不多,有孩童在嬉戏。
往里走了一段,在一户民居前停下,阿巳上前去叩门,须臾,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前来开门。
“你们找谁?”
纪棠走上前:“请问您是叶三娘吗?”
妇人将几人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你们找我有事?”
纪棠说明来意,妇人沉默了片刻,打开门,道:“进来吧。”
屋里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在写字,叶三娘将两人打发出去,邀纪棠等人落座。
一个小丫鬟来上了茶,叶三娘道:“茶水粗陋,两位莫嫌弃。”喝过一口茶,又问,“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打探谢晚吟作甚?”
“我叫纪棠,家里是做乐坊生意的,这位是我的夫君。”纪棠笑着道,“听闻三娘与谢娘子乃二十年前名动京城的歌伶,今日特意上门来拜访。”
一听是开乐坊的,叶三娘一下来了兴致:“哦?敢问是哪家乐坊。”
魏叙刚想开口,纪棠按住他的手臂,道:“花间境。”
“原来花间境的东家,失敬失敬。”
这花间境可是如今京城里最大的乐坊,听闻东家确实是姓纪,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还有人记得她叶三娘。
纪棠从阿若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叶三娘:“今日冒昧上门多有打扰,特备下薄礼,望三娘收下。”
叶三娘将锦盒打开一条缝,隐约可见里面躺着支玉箫:“哟,这怎么好意思。”
“原是我们唐突了,三娘只管收下便是。”
“那就多谢夫人了。”叶三娘将锦盒递给小丫鬟,又热络地摆上一些糕点,“两位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我叶三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系拉拢得差不多了,纪棠这才进入正题:“三娘与谢娘子可是出身同一间乐坊?”
“正是。约莫二十年前,我与晚吟一同进入红绡苑,虽比不了如今的花间境,可也是那会全京城最大的乐坊了。”
“谢娘子入红绡苑前在何处谋生,三娘知道吗?”
“听说是在老家兴安郡做些小买卖,后来才来的京城,入了乐坊。”
“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您还记得吗?”
“无非是来乐坊听曲儿取乐的恩客。做我们这行的,最要紧是年轻貌美嗓子好,若能一曲成名,结交权贵也未可知。”
叶三娘叹口气接着道:“可那高门大户的门槛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就好比晚吟,结识了永安侯府的世子,大家都以为她找了个好归宿,可到头来落个什么下场呢,哎。”
纪棠与魏叙对视一眼,道:“三娘可详细说说?”
“晚吟比我大几岁,成名时已然二十六了,到了这个年纪,谁不为将来打算?就在那时候,晚吟结识了永安侯府的世子,叫魏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两个人山盟海誓私定了终身,那世子还在外面买了一处宅子,将晚吟接了出去,我们都以为她苦尽甘来了,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有家室的,孩子都七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