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五谷慌忙点头。
这时,宁潭指指一旁桌子上的堆放之物,说道:“将军,从他身上和行囊里收集出这些东西,有用以送信的哨管和带有特殊印记的麻纸。”
借着炊火的光,众人看过去,有些昏暗,看不太真切,但霍小鱼一眼就看见了眼熟的哨管。他怒从心中起,抬脚就把何五谷踹倒在地,骂道:“将军费心劳力搞出来的传信哨管,让你拿去给辽羌通风报信是吧?你个良心喂狗的渣滓,老子打死你!”
何五谷手脚皆遭束缚,倒在地上根本使不上力,硬生生挨踹,无处躲避,沉闷地发出哀嚎,剑兰抬手示意把霍小鱼拉开,淡淡道:“不对,不是这个。”
霍小鱼一愣,没明白。
宁潭思索道:“咱们军中传信竹哨都是将军特制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直、疾、隐,密信的飞出路径是一道直线,毋论昼夜都疾如闪电,来去无形。其目的是为了方便在传音困难的大漠中互递消息,故而将军有意控制其射程,飞不了太远。所以……”
“所以他所用并非军中竹哨。”剑兰颇有兴趣地说:“昨夜我观他那送出去密信在空中高高跃起一道弧弯,稳稳飞出五六里,倒是个好东西。”
恭明从桌上取了一物双手呈给她,并说:“将军所言极是,他昨夜作用之物乃是这支哨管。”
剑兰接过,歪着身子往火堆的方向凑,接着火光细细端详,霍小鱼欲点支蜡烛为其照明,又被她拒绝。
其实他们也没这么缺蜡烛,但在冠城这个荒凉的地界,蜡烛又确实是个稀罕物,城里家家户户入夜后基本上不会额外照明。冠城太守赵洪生有段时间天天晚上跑去军营蹭火把的光处理政务,被剑兰发现后,就把所有的蜡烛都给了他。
两年前刚到此处时,乃是冠城百姓最艰难之时,伤亡残病,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过了几天不知谁从哪儿听说,行军打仗,木材必不可缺。考虑到冠城荒芜,军队没法就地取材,于是百姓们便自发地把家中储备的柴火和木头全部拿出来支援他们,让剑兰很是感动。
不过因为有个予取予求的冤大头,剑兰他们并不缺木材,也不缺蜡烛,更不缺武器粮草,自然没有收。但正是这个缘故,她对冠城百姓心怀感激,想让他们过得更舒坦些,于是乎除去军需必备,旁的能省则省,余下的全部交给赵太守,由他分配百姓。
当然,此等借花献佛之事她也没脸张扬,都是私下悄么声进行的。
借着火光,剑兰看清了这支哨管的模样,它与军中竹哨差不多长短,都在三寸左右,但其材质却大不相同,是木头制成,略有些分量,表面有繁琐的雕花,还上了层漆面,一看就是个精细玩意儿,与她那朴素且简陋的竹管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尤其这雕花,雕得不是别的,正是顶天立地一修竹。
剑兰咂咂嘴,觉得无比讽刺。
她问:“你们在辽羌军中搜到这种东西了吗?”
恭明答道:“没有,辽羌传讯所用之物相当普通,简易木盒而已。”
“哦,那他们竟然如此慷慨,给一个内奸这般不寻常且精美的传讯之物?”
何五谷瘫倒在地上,哆哆嗦嗦不肯说话。
令狐堂又拿出呈来一个包袱,打开看是一叠与桌上相同的麻纸,右下角都有一个竹子样的印记。旁边还有个比巴掌大一圈的木盒。
“将军,这是在军营搜到的。”
何五谷看到那个木盒,登时激动起来,嘴里不断叫嚣着“给我!”“那是我的!”挣扎着试图起身扑过来,被杨柳一脚踹了回去。
杨柳撇撇嘴:“这狗东西还挺谨慎,将盒子埋在地下,每隔几日就换个地方重新埋,我跟着盯了小半个月呢。”
剑兰拿起木盒晃了晃,听出里面有东西,又翻来覆去研究半晌,发现了些许端倪。这木盒六面皆是由十多块小木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没有锁扣,没有转轴,看起来是个“死盒”,也就是无法打开的盒子。
“这是八角玲珑机关盒,须遵照既定步骤规律方能开启,不然盒内机关会进一步锁死,想打开可不是容易事。”剑兰眯起眼,手上不停地摆弄盒子,隐约记得这东西有个独特的名字——“失候斩”。
杨柳疑惑地问:“那为何不干脆将它砍开、撬开?木头盒子而已,把它破坏掉不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不——不行!”地上的何五谷挣扎地更激烈了,像条落在干涸地里濒临枯死的鱼,扑腾个没完。
剑兰丝毫不在意何五谷的内心波动,凉凉地瞥了杨柳一眼,“你想得倒美,若是这么简单,那做这盒子的人岂不是脑子生锈?”
她手上不停,十分随意地将木盒颠来倒去,看上去只是在闲聊途中把玩个物件。
“这种盒子,不要说木头,竹子也能做,其精妙之处就在于,夹层的锁鞘中或可□□、或可自毁,若凭外力强行开启,轻则拿不到里面的东西,重则……两败俱伤。”话音落,盒子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剑兰将其置于掌心,只见其顶面掀起,周遭四个立面徐徐后仰,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眨眼间便展成一张平面。
“唷,居然打开了。”剑兰挑眉,摆出一副惊奇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