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兰放下那手绢样的破布,吸了口气,深深觉得:老娘当初起名叫什么“剑兰”呀,分明应该叫“招财”!
“哎,老头儿。”她碰碰赵太守的肩,“上回邬怀羲带来那批货还在吗?”
“叫谁老头呢!”赵太守松下面皮就骂骂咧咧,深觉这几天比往前两年的日子还让人折寿,他摆摆手,恹恹答道:“在呢在呢,都在城东仓库堆着呢,怎么,你要?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搬出来……”
剑兰连忙制止他,“没说我要,你听我说……”她凑过去与他耳语几句,赵太守两眼逐渐瞪大放光。
“真的?”
“还能晃你不成?”她往赵太守肩上拍了一巴掌,差点把他老骨头拍散。
剑兰往回走,赵太守小跑着跟上去,左右张望张望,凑过去小声道:“你真要把他当初给你的那批粮财器帛全都给我?给冠城?”
“当然是真的。我拿着又没什么用,当初本是备着当军饷的,没想到须臾之间这仗就打完了,难为我那之前的军饷还省着用。便宜你咯。”
她有些感慨,“当初忽悠老娘说帮他打仗攒军功,攒够了就给我升迁,结果升迁遥遥无期,连该有的军饷军备都得靠坑蒙拐骗,能活到今天可真是老天眷顾啊。”
赵太守:“……”他是决计不敢接这大逆不道的话。
“那,邬公子那边……”
“别告诉他,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他既给了我,便就是我的东西了,如何处置,自然也由我说了算。放心,我之前没少坑他。”她狡黠地眨眨眼,“当然,给朝廷哭穷还是必要的,不然更不管我们死活了。”
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赵太守暗自在心底佩服,他已经听说了她继在司徒勉手里坑五千两白银之后,又在大内总管敬浔安——江湖人称敬貔貅手里坑了五十两黄金外加一千两白银这一伟大壮举。
行,还是你行。
·
剑兰自然没有告诉赵太守,关于邬怀羲声称要把全副身家赠予自己的事,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大肆张扬。不过,虽然她拒绝了邬公子的心意,还假模假样地为他指明了往后的运作方向,但心底早已自觉地将邬怀羲,主要是他的万贯家财划为自己私人所有。
我的是我的,他的还是我的。
怎么能不让人心猿意马呢?
连带着看邬怀羲都觉得内心柔软不少。
瞧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就让本姑娘成为他坚实的依靠吧!
剑兰美滋滋地想。
往军营路上走着,霍小鱼跑来向她汇报。
于是在看望邬怀羲的路上,剑兰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是司徒家的家印和何五谷身上的不同,姑且可以排除掉司徒家。
二是在邬怀羲屋中搜到了两封信件,一封放在明面上,就是他所说的家中生意要务,急需他定夺,另一封则疑似是封……情书。
说起这封疑似情书的信,霍小鱼能找到它也纯属意外。
因为邬怀羲把他藏在一双鞋履中。那双鞋大约是用来替换的,为了方便就立在墙边,并不显眼,也不隐蔽,只是理所应当摆在那。霍小鱼小心翼翼地翻箱倒柜,没找到什么有用之物,正准备离去,也不知是他谨慎过头还是骤然犯蠢,竟然左脚绊右脚,在屋里平地摔了个狗吃屎。
好巧不巧,脸就冲着那鞋履的靴筒砸下去。
霍小鱼的第一反应是屏息,还没在这亲密接触中品出什么滋味,第二反应便是手忙脚乱地检查鞋子有没有损坏。
……很好。
靴筒被压出个极其耀眼且不可恢复的折痕,明晃晃地昭告天下——此地无银但有贼!
不——!
霍小鱼顿时像遭雷劈了一般,脑海中只剩下“我以死谢罪能不让邬公子跟将军生嫌隙么”这一个疑问。
他虔诚地捧着鞋子,双目无神,念叨着“有些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人一旦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念头都能迸发出来,他甚至思索了下把邬公子干掉他们能否吞并他的财产……
当然只是一瞬,他正要悔恨自己的恶毒,一不小心就看到了暗藏在鞋垫下面折成长条的纸。
嚯!
吼!!
什么!叫!逆风翻盘!
霍小鱼看了上面的字后,顿时杨柳附身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剑兰告状去了。
邬公子,别怪我,是你先对不起将军的……
与其他四将总若有似无地对邬怀羲有敌意不同,霍小鱼最知感恩,也最待见邬怀羲,但这只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来,他以为邬公子心悦将军,乃是全心全意对她的;二来,由于其余四将之间那股旁人不可及的默契,霍小鱼的八分重心是放在与他们几个的较量上。
俗称争宠。
所以哪怕将军疑心重,不轻信他人,甚至对邬公子也有所提防,霍小鱼面上始终是与他友善的。毕竟谁也不会与财神爷闹别扭,也总要有人做那个给财神爷上香上贡说些诚挚之言的老好人,剑兰照应不到的地方,理应由她最贴心的总管霍副将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