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请安后,又过了半个多月,也不知是被大小公叔氏闹得头疼,还是后宫佳丽多了显聒噪,总之皇后对外说她喜静,免了这些莺莺燕燕每日请安。
听闻皇上对此还颇有微词,但也没什么后话就是了。
这半个多月,皇上来了七八次后宫,按说也是正常频次,但其中四次是去淑媛娘娘那,老人们见怪不怪,新人们逐渐参悟了何谓“宠妃”。其余时候皇上则分别去了皇后处一次,但未留宿;去大公叔氏处一次,又宠幸了两个新人,赵牧鸢就是其中之一。
赵牧鸢兴许还挺合圣上心意,居然得了个恩赐,允许她娘家母亲进宫请安。按宫里的规矩,只有九嫔及以上的嫔妃能得此殊荣,过去后宫人少,连九嫔都没封满,众嫔妃想娘家亲眷了,便让她们上个请安折子,要让皇上高兴了,出宫省亲也是稀疏平常。
但赵牧鸢一个刚进宫的,还不在九嫔之列,不过是个小小的容华,居然破格得了这恩宠,着实让不少人眼红,甚至有人猜测此女恐怕须臾便可晋位份了。
大公叔氏甚至以为皇上日理万机,还当从前似的,忘了这条规矩。亲自跑去“提醒”陛下,结果悻悻而归,平白闹了个笑话。
同宫所的谢婕妤也羡慕坏了,虽说都在九嫔之外,但她的“婕妤”可比赵牧鸢的“容华”还高一级,结果人家倒是“后来者居上”,故而整日缠着她问东问西,赵牧鸢脸皮薄,可一个院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谢婕妤又深谙见缝插针之道,总让她躲不过。最后没法,干脆闭门不出了。
今日,她母亲进宫,她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特意穿了件新衣裳。
“我儿好命,你父亲这些日子欢喜极了,说娘娘日后必定出人头地,你父兴许也能撞上连升三级的大运。”赵母余氏拉着女儿的手,看她如今在锦衣华服的衬托下出落得愈发水灵,哪里要担心恩宠,一想到日后自己也能母凭女贵,便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能自已。
赵牧鸢虽有些害羞,但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她今日本就存着想在母亲面前显摆显摆的意思,宫里处处要小心谨慎,也就只有在母亲面前才能放肆一把,不用吝啬内心的喜不自胜。
“女儿在此也预祝爹爹早日官至六品!”她起身像模像样地朝母亲一拜,余氏赶忙把她扶起来,虽然说着“哎哟娘娘,可不敢可不敢……”实际倒是笑得合不拢嘴。
赵牧鸢的父亲赵洵如今只是个翰林待诏,从九品而已,就这还是跟主家求了不少年才捞着的。近来赵洵得了不少宴请,好友同僚私下也要打趣一声“天子丈人,苟富贵勿相忘”。这些吹捧话,清醒时听几句尚能自持,酒酣时便再也忍不住沾沾自喜,已然觉得自己和皇后之父——赵家家主、当朝左相赵逍邈没什么分别。甚至在自己儿子面前也说过几句浑话,什么“生儿仅可养老,生女可做天子丈”,这话要是传出去,赵洵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今日,余氏见着女儿,自然也不是真的只为看望,或是聊点母女家常,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两人屏退左右,细细盘算起了赵牧鸢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不得不说,赵牧鸢此刻手里攥着一副好牌:她年轻貌美,一进宫就得了陛下青睐,母家虽为旁系,却不像谢婕妤那般其父在外经商,赵牧鸢的父亲至少在雍京还有个一官半职。加之又与当今皇后同族,这个赵氏容华的分量可就不同一般了。
她在宫里眼瞅着前途无量,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走。
后宫佳丽哪个不是世家千金,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不可小觑。赵牧鸢与母亲细细商讨,她初来乍到,只不过隐隐有些得宠的苗头,此刻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被人盯着,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
她自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得些宠幸便开始四处张扬,生怕不被别人当作出头鸟、眼中钉,她若真是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也在玉池被人发现头朝下淹死了。
但就算她再小心谨慎、低调行事,也放不住眼红她的人故意耍阴招、使绊子。
要想继续得宠,出人头地,左右躲不掉这些腌臜事。赵牧鸢她娘便给她提议,不如去仰仗某个位高权重的娘娘,新人在其庇佑下多少会安全些。
赵牧鸢自己也有这个打算,但迟迟无法决断该去投奔谁。
入宫近一个月,这后妃大大小小的情况与她进宫前打听到的别无二致。
和当初谢婕妤分析得差不多,如今宫里最突兀的是三股势力,莫过于皇后、淑媛娘娘和大小公叔氏姊妹。
那位宠妃淑媛娘娘太过神秘,至今她们甚至没有机会得见她的真容。此人的确得宠,若是贴着她,说不定也能多分得陛下几分爱宠。
但这位淑媛娘娘在宫中实在树敌颇多,皇后与九嫔看起来没有一个待见她的。赵牧鸢就算脑子坏了也不会选择投奔她,否则才是真真把自己变成了个靶子。
公叔家在朝堂上已经没什么子弟了,全靠太尉公叔净撑着,其子公叔单虽说被册封了镇远大将军驻守东疆,但和公叔氏姊妹的荣宠比起来,那位公叔将军更像是沾了淑仪娘娘的光。
大公叔氏,也就是淑仪娘娘,是公叔家嫡系的女儿,小公叔氏位列修华,是旁系的女儿。
这样的身份正像极了皇后娘娘与她。
大小公叔氏抱团取暖,两人位分没怎么变化过,但和其他人比起来也算得上盛宠不衰。再加上有公叔淑仪的庇护,小公叔氏尽管位列九嫔之七,前面的娘娘见了她也要多敬三分。
若是她也能和皇后娘娘亲近,得她庇护,想必日后也不会有人来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