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呃!”剑兰侧身在两山之间的缝隙中苟延残喘,手撑在山岩上,从牙缝里蹦出忍无可忍的烦躁心绪:“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豁、然、开、朗?”
前方的邬怀羲无可奈何地传来一个坏消息:“走不动了,前面更窄了。”
“什么?那旁人又是如何进去的?不是说还都是些青壮男子么!”剑兰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很轻松地找到了青溟乙丙之间的小口,站在外面朝里看,尽是浓雾团团,不辨遐迩。邬怀羲作头阵,几人依次进去,始终探不清前路,只能摸索前行。
剑兰一开始还在打趣,说指不定穿过这条小道,就到了“桃花源”。
谁知复行了许多个数十步,仍旧没走出这条窄道。
连剑兰侧身站立其间都觉得过于狭窄,更别说其他人了。最壮硕的恭明站在队伍的末端,此刻已经彻底放空自己,整个人松懈地靠在岩壁上,跟着前面的霍小鱼一点点挪动。
剑兰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浓雾重重,但依稀能看到上方似乎比下方略宽敞些。她拍拍邬怀羲的肩,朝上示意:“你试试往上爬一点,从上面跨过去这段窄路。”
果然能行。
于是几人又手脚并用地悬空往前行进。
这其实非常考验人的手脚协调。侧身而立,两脚分别踏在前后的岩壁上,两手也一前一后地斜撑着。左脚先移,左手跟着往前,右脚再挪,右手紧随其后,近似于同手同脚地向里面进发。
一开始,邬怀羲还颇为谨慎地一步一顿,走了几步熟悉后,移动就变得流畅起来,后面的人也如法炮制,就这样,七个人以同样的速度频率前进。
只是,若从远处看去,这场面应该相当滑稽。
很快,邬怀羲感觉到前路渐宽,于是又走了几步便跳下来,往前探了了几米,确定没问题,转身示意剑兰可以下来。
众人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这才走出窄道,迎来了“豁然开朗”。
其实也没有那么“豁然开朗”,周遭仍是一片白茫茫,相隔几步,身边的人就看不到踪影了。几人凑在一起,拿出司南和藏宝图辨认方向。
剑兰忖度道:“我们方才走的路应当是南北方向,看上去没多少偏移,按地图指引,似乎还要继续南行。”她朝四周望了望,用力猛咳一声,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又折回些许回音。
“应该到了比较宽敞的地方,大约就是五山中间了,现下便继续朝南走,雾气较大,大家挨近些。”
“是。”五将纷纷应道。
愈往前行,雾气愈发浓烈,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剑兰一副“真是见了世面”的模样,苦笑道:“没想到伸手不见五指居然可以用在黑夜以外的时间。”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出现在了她身前,似乎在期待抓住什么一般,还朝她晃了晃以作示意。
那自然是邬公子的手。
剑兰眼神落到那只白净而宽大的手上,好像全然没领悟邬公子的意图,默默地伸出食指……
往那掌心一戳。
她那时也不知在思索什么,神游天外般地戳完还疑惑了一瞬——
他在作甚?我在作甚?
还未等她另作他想,便看邬公子掌心一旋,从善如流地牵住了剑兰那根玉指。
原来如此。
剑兰顿悟,扭头便吆喝道:“把手牵上,别掉队,别迷乱方向。杨柳,抓住我。”
话音刚落,剑兰忽然神思敏锐地察觉到指尖的触感顿了一瞬,于是直接反手握住对方,关切地问:“怎么了?”
邬怀羲:“……”
“无事。”他没什么起伏地说。
一行人复行百步,渐行渐深,剑兰觉得沉闷无比,除了前后交握的手,若不出声,甚至无法感知到身边的人。
她清了清喉咙,问:“都在吗?无人掉队吧?”
周遭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剑兰心下安定不少,想了想,遂提议道:“这雾始终不见消,前方还不知要走多久,不如我们每隔半柱香从一至七报数,同时确认当前方位,如何?”
五将自然没甚意见,倒是邬怀羲迟疑道:“按说……嗯,话本里,这种情况总是会多出一个数……当真要如此?”
“不是吧?”剑兰发出纳罕的声音,拇指在邬怀羲手背上搓了搓,“邬公子,你还信这个?”
也不知是心有戚戚焉还是因为别的,剑兰感觉到邬怀羲整个人僵住了一瞬,似乎激起不少鸡皮疙瘩,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剑兰心中只觉好笑,扬声往后喊了句:“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