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辈就告辞了。”剑兰随意地摆摆手,当作告别,朝着老翁指的方向走去,邬怀羲紧随其后,经过老翁身旁时,还是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躬身拜别时,老翁的嘴动了动,邬怀羲眼神微颤,再起身时不见丝毫异样,他笑笑,并未言语,转身大步跟上剑兰。
剑兰已走出数丈,邬怀羲走过去时,她也正回头,瞧他有没有跟上来。可当她的余光瞥向他身后时,眼眸却逐渐瞪大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邬怀羲顺着她的眼神往后看,也怔住了。
几丈之外,哪里还有老翁和茶摊的踪影?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邬怀羲苦笑。
剑兰轻哼,“他是懒得装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往前走怎么出去。”
邬怀羲点头。
随着他们不断往前走,雾气再次肉眼可见地变浓了。
“这又是闹哪一出?”剑兰如今看着这折腾人的雾气就头疼,这给人一种桎梏感,好像在告诉你,穿过浓雾便见真章,又好像只是将你圈固其中,看你徒劳挣扎。
她拽着邬怀羲的胳膊,加快了步伐。
“将军,既然那人放了准话,那兴许……小心!”
邬怀羲半句话没说完,手比眼快地拽住了险些因为惯式没有收住脚的剑兰。
剑兰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踉跄着后退半步,直接瘫软在邬怀羲怀里。
“这、可、真、是……”她额头青筋暴起,嘴里骂骂咧咧,依稀听得是对八辈祖宗的问候,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嘲讽。
须臾转瞬,雾气由浓转淡,四下景象再无处遁形,清晰地映入眼帘。
半步之外,乃悬崖万丈。
……
两人在崖边迎风招展,直到剑兰打了个喷嚏。
“将军,我们莫不是被诓了?”
“邬怀羲。”
“嗯?”
“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不过……将军,你打算做什么?”
邬怀羲侧头看向剑兰,她背着手站在那,面容沉静,风吹起额前发,露出白净的额头,未经修饰的英眉下,一双透亮的招子让她无论在何时都显得玲珑透漏。
他从前听人描述某个英雄,说他随处一站,便可独当一面。
此刻剑兰给他带来的也是同样的感受。
但这并不能使他全然安心。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所以……要不要随我再赌一把?”剑兰朝他勾唇一笑,霎时天地无光,一切在邬怀羲眼中皆黯然失色。
他心中似乎迸发出些许冲动,不由自主地朝剑兰靠近,“我,将军……”邬怀羲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剑兰忽然上前一步,转身面对着他,伸出手。
对上那双含笑的眸,邬怀羲似乎被摄魂取魄,欲牵住她的手,甚至想要把眼前人揽入怀中。
“将……”
下一刻,邬怀羲瞳孔骤然紧缩。
“剑兰——”
他方寸大乱,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两道身影从崖边坠下,声嘶力竭的呼唤似被白雾吞噬,戛然而止。
天地无声。
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
“醒了?”
邬怀羲睁开眼时,剑兰正把脑袋凑过来,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得意洋洋地朝他显摆:“怎么样,信我没错吧……”
话音还没落,邬怀羲抓住半空中挥得他恍惚的爪子,一把将眼前人拽入怀中,死死抱着。
“喂!”剑兰毫无防备地被拽得一个踉跄,整个人无处使力,重心只能挂在他身上,遂不满地叫嚣。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剑兰才注意到邬怀羲似乎在颤抖。
“你心跳得好快哦。”
“那、是、因、为、谁、啊?”邬怀羲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后才勉强吐出几个字。
“嘿,我就纳了闷儿了,不都已经猜到了么,怎么还怕成这样?。”
剑兰拍了拍他的背,没什么诚意地替他叫魂:“我可怜的邬公子哟,魂归来兮,不怕啊,不怕啊。”
大约觉得安抚力度不够,剑兰又往上捏了捏他的后颈。“咦,你怎么还这么僵硬?”
邬怀羲:“……”
“等等,你该不会是恐高吧?”剑兰恍然大悟状,撑着他的肩膀想看看他的脸。
“闭嘴!”邬怀羲忿忿地吼道,又把她按回怀里,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剑兰干脆也不挣扎了,下巴搭在邬怀羲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过了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真恐高啊?”
“可你方才跳下来的时候居然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双手环住邬怀羲的身子,微微左右摇晃,感觉到他的心跳终于不再那么激烈,“好点儿没?”
邬怀羲心情平复下来后,无声地叹口气,心想这误会大了。
他垂死挣扎:“在下不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