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岂不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
念及此处，方沐明的心里腾得升起一股无名火，在他冷峻严酷的表情下灼灼燃烧。
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想法油然而生。
“喂，李秘书吗？”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打给刚刚离开的那位秘书。
“我想把公关方向修改一下，需要和节目组沟通，修改我的评审结果……对，我想把结果改成通过，让鹿拾继续上节目。”
说到这里，方沐明冷笑着扯起唇：“我要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有曝光度地糊透。”
另一边，游星娱乐会议室内。
团队众人仍旧打起十二分精神，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字。
忽然间，凯文“咦”了一声：“节目组发来新的沟通邮件了。”
“什么？”听见这话，旁边的人纷纷从屏幕前抬起头，凑到吴熙熙身边来。脑袋呼啦啦挤在一起，都想看清邮件里的话。
读过之后，吴熙熙率先惊讶道：“节目组想让鹿拾继续参赛？”
“这是舆论战起效了吗？”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难掩兴奋。
“太好了，”芃芃摘下黑框眼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枉我勤勤恳恳打字，写出来那么多内容。”
那条引发了诸多共情的热门原创微博，正是出自芃芃之手，简直是她身为本本分分打工人的怨念集合体。
“知道了打工人，会给你多发点儿年终奖的打工人。”吴熙熙像哄小孩似地，拍了拍芃芃的肩膀。
又看向凯文：“那我们这边怎么回复？同意继续参加？”
“最好是继续参加，”凯文捋了把精致的发梢，抬头询问鹿拾，“当事人觉得呢？”
此时此刻。
鹿拾正坐在会议室圆桌的另一端，一边啃着曲奇饼干，一边刷着手机。
饼干是芃芃投喂给她的。少女头一次吃这种休闲小零食，觉得新奇又好吃，很快就将两边腮帮填得鼓鼓囊囊，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她放下手机应道。
鹿拾刚刚从林知允工作室的主页退出去。
她看到了工作室的声明，知道林知允是第一个为该事件发生的明星，因此对她充满了钦佩。既有实力，又有担当，怪不得能成为最受欢迎女艺人。
相对而言，方沐明刚刚发布的声明，就显得十分古怪——
「方沐明：刚收到消息，特意来澄清误会。其实我这边投的也是通过票，可能是节目组统计时出了差错，正在联系求证[祈祷]」
而节目组那边的置顶明显更茶——
「尊敬的各位观众朋友，你们好：很抱歉由于实习人员经验不足，在后台剪辑时出现了重大失误，错把其他素材放入了先前的晋级视频中。目前节目组正在紧急修正，希望各位耐心等待正式视频发布，切莫相信网上传播的不实信息」
鹿拾：……
很好，一口大锅就这样甩到了实习生身上。
鬼才信。
不过。
“其实我觉得，空降这件事，可能真不是方沐明干的。”鹿拾咽了口饼干，思忖着说。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众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不管怎么看，方沐明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鹿拾沉吟道：“可能是某个不熟悉我的人吧？最近没见过我，不知道我的芯子……我是指，不知道我的性格发生了变化的人。”
按照小说设定，或许是在恶劣的环境里待惯了，又或许是孤立无援久了后就觉得反抗无用。
总而言之，原主偏偏是个无论遭受何种对待，都会打掉牙齿和血吞，不声不响暗自承受的人。
放在今天，即使她撞见鹿缨宁入选，抢了自己的名额，也不会多吭一声。
对方必定是考虑到了她这副隐忍态度，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只可惜那人万万没想到。
鹿拾的身体里，早已居住了另一个灵魂，和原主的性格大相径庭。
对现在的她而言，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斩草除根。
“方沐明还有那位姓徐的二世祖都在我这里栽过跟头。于他们来说，空降名额这种事太惹眼了，很容易自掘坟墓。”
“依照方总裁的性格，最多暗搓搓搞事情吧？比如买黑水军啦，或者偷偷和节目组改评审结果，发一些茶言茶语的声明之类的。”
鹿拾继续分析道。
在她的概念里。
方沐明属于那种进化了很多代的高级丧尸，拥有一定程度的智慧。仿佛熟读了多年兵法似的，特别喜欢在暗地里蛰伏，冷静地监视猎物。
直到猎物奄奄一息时，才会伺机而动，紧紧咬住不松口。
这种丧尸通常不会轻易改换目标。既然他和节目组商议，允许自己继续参加节目，那肯定是又想出了新的蔫坏儿点子。
——但这只是鹿拾的猜测。
反过来想，万一方沐明真的只是朴素地妥协呢？那若要拒绝参演，岂不是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鹿拾有些犹豫。
她足够了解丧尸，但仍不够了解人性。
“要不就听专业人士的，继续参加？”鹿拾转头看向凯文，准备点头默许。
“我不同意。”
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不容置喙的声音。
闻声，鹿拾抬起了眼眸。
时间迅速流逝。
竖店影视城片场，春日灼灼，扬风不息。
镜头前，一名温润如玉的清秀男人正在拍戏。
男人名叫施昊。
此时此刻，他身穿柔软的白色毛衣，外面罩了件驼色长衫，正站在同自己搭戏的女演员面前，深情地吐露着台词。
“好，好，这条过了！”监视器后方，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导演举着卷成筒的剧本，激动地宣布道。
“各位辛苦了。”施昊温柔地冲女演员和工作人员点点头，随后跟助理来到了遮阳伞下，准备补妆。
助理拿出美妆工具，一边帮施昊调整晕染了的眼妆，一边忍不住泛起星星眼：“施老师好厉害，又是一条过！”
施昊谦逊地笑了笑：“是搭戏的老师厉害。”
想了想，又问：“我的手机呢？”
“在这里。”助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施昊一边保持不动，让助理补着妆；一边单手点开微博，直奔《谁饰素霓裳》的官方账号。
作为炙手可热的当红男演员，形象又符合古时候的翩翩君子，施昊自然收到了新版《半面霓裳》的拍摄邀请，饰演男主角。
只不过他提出的条件是，鹿缨宁也必须在剧里饰演一个角色。
前辈奶新人、主演带配角这种事，在影视圈里十分常见。出品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给了鹿缨宁一个女四号小配角。
依照小说原本剧情，鹿缨宁正是因为饰演了这个小配角，才凭借清纯甜美的高颜值形象，逐步走入影视剧观众的视野，为她以后的家喻户晓做了铺垫。
按理说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关注这部剧目的施昊，却忽然得知了鹿拾参加海选爆红的事情。
一边是女主角素霓裳的热门候选人，另一边是戏份寥寥的女四号，孰优孰劣，一眼看清。
和其他所有男主角一样，施昊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要求鹿缨宁饰演角色的条件，转眼就变成了让她成为选秀综艺的选手。
由于主要演员早已官宣，粉丝们都开始猛烈造势，施昊大有扛收视之意，所以出品方骑虎难下，只能和选秀节目组商议。
偏偏此时海选阶段已然结束，再想添人，就只能铤而走险搞空降了。
为了尽可能暗渡陈仓，节目组动用了不少心思。譬如将鹿缨宁的姓氏隐去，让观众不至于将她和鹿拾联系在一起；其次晋级视频里没标注海选号码，以免出现对不上号的情况。
最后连选手镜头都一扫而过，大大降低了被人识破的机会。
反正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翻出三十万场海选试戏一一对比，谁能知道鹿缨宁的镜头是从某个舞蹈视频里嫁接过来的呢？
节目组对自己的做法十分有信心。
施昊也自信满满地点开官方微博，准备认真欣赏鹿缨宁在晋级视频里的绝美舞姿。
然而新置顶的视频里没有鹿缨宁。
从头到尾都没有。
只有素衣染红的少女鹿拾，使着一对柳叶双刀，在屏幕内轻盈翻飞，如行云流水，凛然刀光直逼屏外！
施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不容易安排好的名额，怎么又被鹿拾拿回去了？！
施昊诧异地退出视频，准备往节目组先前的微博翻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见相关推荐下面，赫然蹦出一条信息——
「游星娱乐v：与节目组真诚沟通后，我司艺人鹿拾将退出《谁饰素霓裳》的录制，感恩相遇，让我们共同期待鹿拾的下一部作品[握手]」
施昊：……
等会儿，游星娱乐？那野丫头什么时候签了游星，她凭什么能签游星？
最离谱的是。
自己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从节目组求来的名额。
她怎么就轻易地给人家拒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