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快尝一口,看看这果冻味道如何。”
高台上传来声音,谢淑妃接过了采翠跪呈的碟子,舀起一口,往皇上嘴边送。
李劼的目光比猝然变得死亡的号角声还恐怖,他死死地握拳,眼中迸发出似乎能够毁灭一切的寒星来。
谢淑妃依旧言笑晏晏,着急着往皇上的口中送那一口果冻。她心里想着的是,叶玉芝虽说是个不中用的蠢货,但是有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果冻的事情,便是她日夜留心东宫动静所知道的,一开始她只是想抢功劳,来对付东宫。
自从上次与李煜决裂后不久,李煜就将那幅她送给他的《雪中行》给还了回来。
黎元芹老先生晚年创作《雪中行》时,已经和所有友人决裂。当初她听说李煜喜欢,便不懂其中含义,到处搜刮得来送给了他。
当她懂其中含义时,与李煜的关系已不可挽回,更何况她还...想起在塞外的风沙肆虐的那晚的恐怖情景,她依旧心有余悸。
她本该懂李煜是个磊落的正人君子,不会在深夜邀她去那人迹罕至的庙宇...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越过高台,狠狠地往李煜身侧看去。谢楚婷的眼神中突然迸发出一种歇息底里的执拗来,她的理智似乎在渐渐涣散,完全看不懂李劼的警告。
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会进宫,委身于皇帝这个老男人?可是她的肚子...若是再不想办法,只怕是要藏不住了。
李劼想通过来逼她来害李煜?可是他早该想到,她谢楚婷最恨的人不是李煜,而是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把她当作刽子手使的他!
后来,她竟无意之中听郑由说起,东宫的那个叫春儿的小侍女,进宫前竟侍奉过七皇子李劼。
那时那个叫春儿的宫女正好中了一毒箭,伤口难以愈合。她当机立断,将人把太医院所有解药都拿了过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个宫女不得不说出口,她便是李劼安插在东宫的细作,此次元宵会上,她奉李劼之命,要下毒诬陷李煜,令东宫再无翻身之日。
谢楚婷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的震惊如同滔滔江水翻涌前行,然后某一天她卧在贵妃榻上,灵光一闪,止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李劼和李煜,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锣鼓礼炮的声音响彻不绝,在场众位大臣还沉浸在享用贵妃赐予的美味小食的喜悦中。
谢淑妃的余光往采翠那儿轻轻瞥了一眼,后者咬咬牙,视死如归地突然起身,头撞到谢淑妃手中的碟子,果冻应声落地。
“混账东西!”还未等圣上发怒,谢淑妃先声制人将采翠骂了一通,后者自然心悸啼哭不止。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是商邵柔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李煜微微攥紧的双拳。
他的眸光暗了暗,虽然他手上慢条斯理喝茶的动作未变,可茶盏放下时,那杯中的茶却微漾地厉害。
商邵柔也止不住凝眉屏息起来,只听高台上传来一声惊呼,“暹儿!”
一只头盖平坦,纤幼光泽的阔耳灰白暹罗猫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皇后惊慌失措,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冲至高台前,将怀中的小猫抱在怀里。
“皇上,暹儿...暹儿没了。”这只暹罗猫,是当初皇帝还在外府做王爷时,送给她的猫。
他曾经说过,暹罗猫尊贵灵动,最是配她。如今,这只小猫便这样说没就没了...
她狠戾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狐媚妖妃,从前有一个娴妃已经够她受的,如今又来了一个?自从娴妃薨后,她偶尔会陷入可怕的梦魇之中。
为求心安,她便不再生出与淑非争宠的心来,可如今她竟敢下毒残害皇上,又害死了她与皇帝之间剩下的唯一寄托,此仇必报,才会叫她夜夜难以安寝。
商邵柔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递给李煜。后者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张公公说你对动物毛发过敏,你把这药吃下,预防着些。”她边说着,边从瓶子里倒出两粒药来送到他嘴边,又端起茶杯递给他。
李煜两根手指抵着商邵柔的手背固定,一边将药粒吞下,一边又就着她端茶杯的手,仰头,等着商邵柔喂他。
商邵柔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地喂他喝水,几滴水渍将他的唇浸得水润,他轻抿一下,看着她的眼眸渐深。
太和殿上乱做一团,端坐于龙椅上的男人负气起身,拂开了谢淑妃的手。
“淑妃,你真叫朕失望。”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皇上,臣妾如何舍得残害陛下?臣妾对皇上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哼,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圣上龙颜大怒,犹如雷霆爆发不可遏制,在场大臣颤颤巍巍地跪了一地,不敢出声。
可是那道对淑妃的处罚口谕圣旨却迟迟没有落下。
谢淑妃梨花带雨,哭得委屈又倔强,她不再辩解,只是含情脉脉弟看着老皇帝。她知道,老皇帝吃这一招。
果不其然,须臾之后,“淑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老皇帝也并不是色令智昏,只要是个心智健全的人,都万万做不出当场下药毒害圣上之事。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嫉妒淑妃独享盛宠,想要栽赃陷害。他的目光投到了锦衣华服却眼神呆滞的皇后身上。
皇后十分溺爱这只暹罗猫,想必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