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往殿下逡巡了一周,采翠这时冒死开口:“启禀皇上,其实这果冻,原本是东宫奉上的菜肴。”
话刚说出口,殿内众人嘘声一片,矛盾瞬间直指东宫。
“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智,鼓动娘娘买通那叫春儿的侍女,将东宫和景和宫的菜肴对换了。”
“皇上,这一切全都是奴婢的主意,与娘娘半点关系都没有啊,请皇上明鉴。”
采翠言辞激烈恳切,任在场谁看来都觉得淑妃何其无辜。商邵柔却知,谢淑妃定是抓住了那宫女不得了的把柄。
她既话已经说到此,想必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商邵柔不由地哀叹一声,可转念一想心下又紧张起来,若皇帝相信她所说,东宫境况便要不利,春儿的性命也……
正当她惊惧万分时,春儿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地提了上来。
商邵柔心中直冒冷汗,背脊发凉。春儿颤抖无助的眼神令商邵柔坐立难安,她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
李煜伸手压住了她,“柔儿,等等。”
商邵柔几乎下意识地便要甩开李煜的手,可是李煜眸光中滚烫的赤忱实在炫目。
“你曾说过,只要你想,东宫的一切便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春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李煜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如果不是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商邵柔也许会问他,为何知道了春儿曾是李劼手下之人之后他还愿意放过她。
可是如今时间紧迫,她需要明确的一个答案。“所以,你给春儿准备的生招是什么?”
商邵柔对李煜有一种信任,他一定会为了自己给春儿一个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于是,在圣上盛怒,宣布当斩之命令时,春儿以必死之心,高声呼喊:“皇上,奴婢愿以一天大的祥瑞来换取一偷生,请皇上听奴婢一言。”
在场众人皆觉得此婢女在做困兽之斗,皇帝已烦躁地摆了摆手,如今他要诘问的对象,是太子李煜。至于这个小宫女,死了便死了。
“十七皇子幸得太子殿下赠予的玉佩,才得以康健。听归来的太和巫师说,此玉佩灵蕴厚藏,断不可能只有一块儿。”
此话一出,圣上不耐烦的身影一顿。
“奴婢进宫前曾于玉华山因面偷学过玉灵子采石之术。奴婢整日侍奉于东宫,昨夜奴婢夜观天象,东宫后厨西北角有灵韵汇聚,久久不散,因此奴婢斗胆断言,东宫底下有一整座玉矿。”
“什么?”此话一出,满座皆哗然。众大臣交头接耳,既有欣喜,又闪着担忧警惕的光芒。
商邵柔怔然若失,春儿的说辞如昨日再现般,这些话,断不可能是春儿自己说的,那是她曾经对李煜说过的谎话。
玉矿一事,是东宫在宴会上扭转不利局面的关键,她怎么也没想到,李煜竟愿将此事为春儿铺一条活路...
过去几日重重如走马观灯一闪而过,她终于明白李煜在书房里为何有些闪烁其词。春儿又为什么,对她三缄其口,整日往外跑。
有人阔手拍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便与邻座的人攀谈起来,“东宫地底下竟然出现了一整座玉矿,传说玉矿现世,便显祥瑞。太子殿下不愧是龙脉储君...”
“是啊是啊。”
可是,也有人神情不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按理来说,太子殿下很早以前就挖掘出了一块玉石,打磨成玉佩赠予了十七皇子。这玉矿之事,不知道他是否...”
另外一人立马打断他,“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皇上和各位殿下可都在场呢。”
虽然这两位大臣都立即噤了声,但是人都有劣根性,趋向于去相信一些令人不利的阴谋论。
因此,太子殿下故意瞒报玉矿一事的讨论便一下子盖过了东宫祥瑞之言,传到高台之上时,圣上已经龙颜大怒。
“太子,这件事你怎么说?”天子的威压如乌云一瞬间压城,明明是在空旷的室外,商邵柔却感觉到此时天子射过来的凌厉视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众大臣的看好戏的目光,也纷纷像箭矢一样压过来,商邵柔心惊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的李煜看去。
大臣随便几句,便能轻易地引起圣上对他的猜疑和不满,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止经历过一次。
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但李煜的身影似乎还是有些落寞,他的双眸微微垂着,嘴角似乎无奈地扬了一下。
见李煜迟迟未回应,高台上身穿龙袍的那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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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陛下,太皇太后已到玄晔门…”
午门通传的小太监们一路高呼,传到太和殿时,殿内正焦灼着。
商邵柔与郑由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李煜和春儿等人背着她下了一盘大棋,她便也不能落后…
她的目光投向了此刻在高台上沾沾自喜的谢淑妃。
谢淑妃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转移矛盾,得以自保,可是她不会想到,真正的利刃才刚刚向她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