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与难堪已经让萧景丛气红了眼,他嗓音嘶哑的喊道:“朕要你死!”
明明已经不爱了,可听到这句话,傅云姝还是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她清了清嗓子,将眼泪生生逼回去,一字一顿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大可以一道旨意下来,这般通知我是做什么?”
“傅云姝,你不必这般淡定,也不要指望傅明靖和沈骊会来救你,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沈骊和你兄长手握重兵又如何?你以为我还和四年前一样,事事都需要仰仗傅家和沈家吗?”
萧景丛话音刚落,傅云姝就睁开了眼,即使再强装镇定,她的面容上也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在萧景丛的把控与监视下,她已许久不曾过问前朝之事,哥哥与沈骊现下如何,她的确不知。
看见傅云姝不似从前般冷静,萧景丛不免得意起来,世家贵族之女又如何?还不是沦为他案板上的鱼肉,棋盘上的棋子?
他如施舍一般,轻飘飘的说道:“傅云姝,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前日夜里,陈子策和于良已分别带了三十万兵马去往北境和西境,大约再有四五日也该到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傅云姝,不舍得错过她每一个精彩的表情。
“这一次,朕不仅要你的命,还要他傅明靖和沈骊的命!”萧景丛俯身捡起柳真真方才遗落在地上的帕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揣回袖间,怜悯地望向傅云姝,“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就赐你们一家在阎王殿团聚吧!”
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傅云姝的歇斯底里,更没有等到她跪在他的脚边向他讨饶。她平静的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萧景丛最恨傅云姝这幅冷静的样子,好似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对手,布局谋划没有一点胜算。
这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傅家和沈家各有三十万兵马,两军交战谁输谁赢也未可知吧?更何况陈于二人久居京城,练的也都是纸上谈兵,若真要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想必也不会是兄长和阿骊的对手。”傅云姝方才确实是有片刻的心慌,可短短一瞬,她便理清了头绪,决不能被萧景丛牵着鼻子走。
萧景丛沉着脸,没有答话。兵马数量上,京城禁军确实可以和傅沈二人抗衡,甚至会更胜一筹。但这二人久经沙场,他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大获全胜,不然也不会蛰伏到今日。
“西夏和北周虎视眈眈,若真灭了傅沈全族,没有傅家和沈家的驻守,只怕你的皇位也坐不了太久了吧?”傅云姝嘴角噙着笑,一板一眼的分析起来。
萧景丛的脸更加铁青,低沉着嗓子恶狠狠道:“那不如只送你一个人去阎王殿,然后再让傅明靖和沈骊继续为我大齐效力。”
傅云姝如释重负的眨了眨眼,内心感慨,好在萧景丛脑子好使,是个愿意权衡利弊的人,她才能三言两语阻止萧景丛对傅沈两家痛下杀手。
“这便对了,你不过是想要我死而已,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吓唬我呢?我傅云姝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你不必拿生死这种事吓唬我。”
萧景丛冷哼一声,傅云姝的死对于他的朝堂来说是件刻不容缓的大事,至于傅明靖和沈骊,他大可以等日后料理好一切,再腾出手釜底抽薪。
傅云姝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也不必想着日后如何对傅家和沈家赶尽杀绝。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我同南楚长公主私交甚好,如今南楚皇帝没有可以承继大统的儿子,日后继位的也只能是长公主的长子。”
“那又如何?”萧景丛不解。
“当年长公主在大齐境内难产,是我和沈骊为她奔走找的郎中,才让她在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她对我有诺,若有一日,我到了生死攸关存亡之际,她必定举南楚全国上下之力来救。进宫之前,我已修书一封,告诉她若有一日大齐皇帝不仁,她可以率南楚百万精兵来取走这大齐江山!”
四年前,她的确是带着一颗真心嫁进皇城的,可她并没有被萧景丛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是她留给傅家和沈家全族百十余人的保命符。
虽然她也没法保证长公主一定会信守承诺,但这终究可以拖住萧景丛一时半刻,给兄长和阿骊一个喘息的机会。
大齐近几年来一直与西夏,北周交战,已是筋疲力尽,可南楚十余年来一直养精蓄锐。若要交手,大齐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萧景丛面容松动,可还是咬着牙不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空口白牙,三言两语的说辞?”
傅云姝为自己满上一杯茶,笑着开口,“你大可以不信,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赌的也不是我家的江山。”
萧景丛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现下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我是哪种死法了?”见萧景丛认同她的话,傅云姝缓缓开口,言毕,又将方才凉好的茶一饮而尽。
萧景丛笑的阴森,“为免群臣动怒,朝堂动荡,还请皇后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