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阮本来没发现喝多了,起身打开隔间门时,头才突然晕得厉害,连忙用手撑着又坐回马桶上。
几乎同时,门外走进两个女人,围在化妆镜前讨论起口红色号。
“我喜欢你这个颜色,要不咱俩换换?”
“你还好意思跟我换,都赖你,今晚差点白来一趟,幸亏裴少出手大方。”
“哎,我也是被坑了的,只听说顾司洺刚从国外回来,谁知道他混得这么惨。”
庄阮正闭目养神,听到顾司洺三个字,立马竖起了耳朵。
“不说裴少,人家富二代不愁吃穿。咱们清大金融系毕业的打工人,这么多年再不济也得混个经理级别的吧。你看看顾司洺那样子,无业游民一个,听说刚才有人看见他从公交站下的车。”
“真是笑死,长那么帅有什么用,一把年纪了没女人要,还得自称丁克来挽尊。”
“其实不考虑现实问题,也是可以要一要的,你看见刚才他脱外套时那个肌肉没…”
门外的讨论内容飞速开到了城市边缘,声音也逐渐变成了嬉笑。
庄阮此时大脑停摆,失去了判断能力,思绪机械地随着听到的话飞到不知名的地方。
顾司洺的身材真有那么好吗?
白天的时候只想着吵架,对于他外貌的记忆只有眉角的那个疤。
身高倒是挺高的,仰头看他时,好像还发现了他下颌隐约的一点青茬。
还有那个什么丁克,倒是和她想到一起了。
生孩子有什么意思,费时费钱,来世上一遭尽是受苦…
门外不着四六的嬉闹声渐渐消失,庄阮的脑海里却还迷糊回响着“要一要”之类的荒唐词句。
直到洗手间外响起雷奕哲的敲门声,铛铛铛地把她敲回现实。
“庄阮,你没事吧?”
“没事。”
庄阮走出隔间,用纸沾着冷水敷了敷太阳穴,立马清醒了不少。
饭局后,众人转战会所中的KTV,雷奕哲送女友回家,没想到这会儿又杀了个回马枪。
“雷总怎么回来了,不用陪女朋友吗?”
庄阮推开门,半开玩笑地倚在门口的墙上。
雷奕哲看她站不住,面露担忧之色:“刚才你喝得有点猛,我怕你醉了难受。”
他左手拿着庄阮放在包厢的包包,右手举着一瓶醒酒药水。
“是有点多了。”庄阮没客气,主动拿过醒酒药一饮而尽,“不劳雷总费心,我有助理来接。”
雷奕哲没说话,接过空瓶扔到远处的垃圾桶,转身后眼神复杂地看她。
庄阮没有动作,看着这个昔日好友,眼中流露出和对方同样的唏嘘。
他们求学时的至纯至真早已被现实磨得面目全非,在追寻自己想要的人生时各自散开,再也没能重逢。
“我们谈谈。”
庄阮说完,拿过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稳稳走向会所的侧门。
这间会所内部构造复杂,私密性很强,在各个方位都设置有安全出口。
雷奕哲跟着庄阮绕过漫长的楼道,走到冒着绿光的指示灯旁。
“就在这说吧,外面冷。”
雷奕哲看庄阮没穿外套,在快到门口的地方叫住了她。
高跟鞋有些磨脚,庄阮疲惫地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许蕾的表姐是许安安,这事你知道吗?”
雷奕哲在黑暗中愣了几秒,随即苦笑:“你还是这么直接。”
意料之内的默认。
“许安安就是个疯子,你怎么敢的?”庄阮语气认真,“而且许蕾也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雷奕哲没有反驳庄阮的警告。
“我当然配不上。”他喃喃自语,“是她主动来招惹我的。”
“庄阮,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我记得当初和你表白的时候,你笑话我幼稚,我当时特别生气。后来遇到她,我才理解你当年的意思。”
“看到她那种不抱希望地真心付出,我才知道以前跟你说的那些话有多廉价。”
“说你自己的事,别老扯上我。”庄阮语气不悦,“又不是我让你配不上建工集团大小姐的。”
对庄阮来说,学生时代的惺惺相惜,更多的是对于才华的仰望,而那些夹杂着玩笑的承诺,总是要成熟后才知道有多荒谬。
雷奕哲说得很无力:“我没想过能和她有以后,我只想珍惜现在的这段感情,等她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对牛弹琴。
庄阮站起身,冲着这个陷入自我感动的男人厉声道:“你没想以后?那为什么让她没毕业就回国,为什么带她来同学聚会?雷奕哲,你心里打的算盘北极熊都听见了!”
“这点狐假虎威能让今天在场的哪位买账?就算她家里装瞎让你们谈恋爱,那许安安呢?她给你钱留学,给你钱开公司,你真以为还了钱就两不相欠?”
雷奕哲用手搓了搓脸,痛苦地说:“我会好好解决的。”
“想死别拉上我。”庄阮平复了下心情,“我又没有富二代老公,就这么点小本买卖,谁也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