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声轻笑,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见青,我是沈艾琳。”
“我来新城了,你现在有时间出来喝杯咖啡吗?”
下午三点半,苏见青提前半小时抵达了与沈艾琳约好的咖啡馆。
沈艾琳是她高三时的舍友,高中到现在能保持联系的同学不多,她是一个。
她从师范院校毕业以后就回到了大山,两人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
“谢谢。”
苏见青端起服务员刚上的生椰拿铁,轻抿一小口,就看到手机屏幕亮起。
钟老师:【那就后天晚上七点,清荷小院。】
清荷小院是新城高端私厨之一,位置极其难订。
看着钟嘉越发来的时间地点,苏见青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
他们还能一起吃顿饭!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苏见青抬眼,一身纯白连衣裙的沈艾琳在对面落座,她放下手机。
“没什么。”苏见青眯了眯眼,想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来新城了?”
“过来办点事。”沈艾琳没轻易放过她,“刚刚是谁啊,一接起我的电话就叫钟老师,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改姓钟了?”
“艾琳!”苏见青的脸因羞意染上红晕,“对不起嘛,是我的错。”
“让我猜猜,钟老师,钟嘉越?”沈艾琳想不出第二个能让她念念不忘的钟姓人士。
沈艾琳是苏见青朋友之中唯一一个清楚她和钟嘉越之间所有事情的人,她后来也不是没有想过和林宜说。
但从头说起太过冗长沉重,她又不想那么轻飘飘简略过去,便在林宜那留下了钟嘉越忠实粉丝的印象。
“嗯。”苏见青声音极小,飞快地点了下头。
“你们现在联系上了?”沈艾琳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们现在在一个节目上。”苏见青把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间发生的每件小事都讲给她听,眉眼璀璨生动。
她讲得太投入,以致于忽略了沈艾琳眼中愈来愈深的落寞。
等苏见青发觉到口干舌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讲了快半个小时。
她喝了口咖啡,有些不好意思:“艾琳你会不会觉得我......啰嗦?”
这些隐秘的心思和喜悦在心里压抑了太久,一旦撕开一个小口,便再也掩饰不住。
“不会。”沈艾琳敛下眼,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见青,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她见过苏见青青春时期的酸涩与崩溃,知道钟嘉越对她有着何种意义。
沈艾琳突然想起高三刚开学那个周末,那也是她和苏见青交心的时刻。
沈艾琳好奇问:“那你问了他,为什么高二下学期之后就不给你回信了吗?”
握住杯子的手指一紧,苏见青嘴角的笑意顿时凝滞。
她摇了摇头,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日常的平静:
“他还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和他一直通信的人。”
咖啡香味浓郁,思绪在声声清脆的风铃音中后退,退回到高三,退回那个万里无云对她来说却灰暗的下午。
“老板,真的没有我的信吗?”这是苏见青不知道第多少次来问信了。
书店老板扇着扇子,话语中明显不耐烦:“没有没有,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本来就是个小活动,我们这店又偏,现在大家都有手机了,谁还写信啊。”
“你们两个算是写得最久的了,聊这么好干嘛不约个时间当面聊,要不是那小伙子在我这付了钱,这活动我早就不办了。”
破落书店里没开空调,潮闷的热气和旧书味交杂,一下一下压着苏见青瘦弱的肩膀。
她就是上次无意中从书店老板这里知道了这两年多的他们能通过书店继续写信是钟嘉越付了钱的结果,才会提出想和他交换家庭地址。
而且,她马上就要搬家了,初中旁这个书店与她的新家一南一北。
暑假初始她将写下自己的住址并询问他是否愿意继续通信的信封投到书店的信箱里,可到现在开学,她都没有收到回信。
她和钟嘉越因为成绩在高三被分往不同的班级,如果连信也不能继续通下去,她不知道还能以什么方式与他相处。
厚重潦草的短发下,苏见青戴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
她将提前写好的座机号码和十块钱一起拿出来,递给书店老板,坚持道:“如果他回信了,请您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书店老板拗不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
然而苏见青还没等来书店老板的电话,钟嘉越有了女朋友的消息就在整个年级疯传开。
明明两位当事人都在校外参加集训,但校内的传言却说的煞有其事。
那时候的苏见青很单纯,她也信了。
开始的时候她是不信的,毕竟钟嘉越在信中明确和她说过“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我高中才不会谈”。
可一个人两个人说和几十个几百个人说是不一样的,因为就连她也觉得钟嘉越和他的“女朋友”十分登对。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她想钟嘉越也不例外。
向来乖巧的她头一次逃掉了晚自习,在小树林里的长凳上坐了一个晚上。
之后的日子苏见青开始没日没夜的疯狂投入学习之中,借此麻痹自己。
但在难得珍贵的半天假日里,她仍旧会忍不住去到书店——
站在对面,一个下午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书店大门,然后等暮色笼罩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