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顾芷柔在这京城里最讨厌的人是谁,第一是淮燕县主,第二就是她这位长姐。
她其实早早地就看见长姐去寻那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的县主了,她知道自己这位嫡姐最会用自己病弱的身体装柔弱,今日明明是宫宴却非要穿的一身素净。
她身上的环佩碰撞的声音传进了黎漾的耳朵,她面前是低眉顺眼的顾芷薇,身后是自己千挑万选的一片灌木,此时除了顾芷柔过来的这条路竟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长姐原来在这,让妹妹好找。”顾芷柔的声音还是一贯的音调高,她一出声附近的视线都聚了过来。“原来县主也在,臣女失礼了。”顾芷柔这个人黎漾讨厌她,但是也有些羡慕她。她可以仗着自家官至左相的父亲在京城里任性的活着,可以随意的展示自己的喜好,不必处处受制。
而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任性一些,肆意一些。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不是她能够承受的起的,若是她可以不顾帝后在群臣面前的收到的牵制,可以无视母亲每夜里担忧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可以不在意父兄为了大齐百姓顶着巨大压力在边关九死一生,她也可以活得更自由一些。
可是不行啊。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黎漾看着顾芷柔的脸,想来她在家里必是要比她的这位嫡姐受宠多了。“我与顾家姐姐正说起顾姑娘呢。”她的手里捧着暖炉,在顾芷薇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只是顾家姐姐穿的有些过于素净了,虽然陛下层倡导节俭之风,但两位姐姐站在一起,未免有些对比明显了吧。”黎漾到底还是做了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她带着辛夷和忍冬穿过顾芷柔和她身边的小伙伴们。
江宁栀带着桃儿站在她要走的路旁,黎漾看着她,江宁栀的脸上仔细地敷了一层脂粉,桃儿行礼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她们应是有话要说的,本该是这样的。
“宁栀许久未见县主,想和县主说说话,不知道县主可有时间。”江宁栀好像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她刚才对顾芷柔说的话,她带着淡淡的笑邀请她一起说说话。“江姐姐。”黎漾有些低落的走在江宁栀的身后,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此刻她在等着江宁栀先开口。
“许久未见县主,县主过得还好吗?”江宁栀慢悠悠的走着,她上一次进宫的时候不敢到处看,这御花园也只是匆匆路过。如今看起来,宫里的娇花远没有城外路边的野花来的生机勃勃,“我也想和县主一样勇敢一些,上次城门外我不敢违抗母亲所以连累兄长和父亲被罚了俸禄,连我的桃儿也挨了板子。可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
父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她每一次想到的时候心里都会隐隐的有些痛。明明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只是因为生母不被父亲喜爱所以即使被抱养在嫡母身边也仍然不及庶妹。“我教导你多年就是为了让你放任你母亲胡来的吗?”桃儿想要替自己辩解,却被罚了一顿板子。她明白自己只能打掉牙和血咽下,她跪在父亲面前自请罚跪祠堂。
“可是蔓蔓,纵使我过得不好,也不会想要看见别人过得不好。”江宁栀停下脚步,她转身抬手扶了扶黎漾因为树枝勾碰而有些歪了的发钗,“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而是对付讨厌的人应该有更好的方法。你是县主,是建威将军独女,也是陛下和娘娘藏在手心里不敢让旁人知晓的明珠,不该做这些落人口实的事情。”
江宁栀的衣袖滑过黎漾的脸颊,有些凉。黎漾反手握住江宁栀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她冰冷的指尖。“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姐姐别生我气。”黎漾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也明白自己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但她一时间只看得见眼前人的讨厌。
江宁栀明白纵然黎漾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十四岁还未及笄的小姑娘,镇国公后宅干净,府上只有黎漾国公夫人两位主子,后宅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又没有人教她。而且,那股家二姑娘又是她羡慕的样子。“没几天就是除夕,除夕之后就快要立春了,春天到了就没有这么冷了。那个时候燕破城应该也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色吧。”江宁栀握着黎漾的手,看着北边,“蔓蔓到时候可要记得给我写信啊,只是不知道我又没有机会去看看让县主念念不忘的边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