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看着江宁栀,她和自己一样也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鸟雀,只是自己尚有力从牢笼中挣脱,而江宁栀却无法反抗已定的命运。奋起反抗只能有两个结果,一是自此冲破枷锁飞往苍空,二是撞得自己遍体鳞伤只能无力的悲鸣。
内侍来请各位贵人近殿,黎漾一反常态的安静的跟在母亲身后。黎夫人察觉她的样子,偏头问她:“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黎漾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她环视四周,席上的官员们和他们身边的家眷大都是本朝的清贵人家,世代读书,将书中那些迂腐死板的道理执行到底,认为女子就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刀弄棍是男儿的事情却又觉得那些武将们粗鄙无礼,男儿应当饱读诗书走科举一路。
他们用那些条条框框规则自己就罢了还希望用言行规矩世人,甚至连天子他们都希望被牵制在所谓的礼法当中。听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姑娘们还可以随意的抛头露面,不会受人指点,可是现在虽然没有明确的律法规定,但大家已经开始渐渐默认起了那些让人窒息的寸步难行的礼仪规矩。
黎漾深深的吐出胸中的浊气,她想到小时候皇伯伯将自己抱在膝头说着:“这皇城是会吃人的。”“蔓蔓不怕。”她大言不惭的说着,“蔓蔓比吃人的大老虎厉害,所以皇伯伯也不要怕。”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小时候的话了。
“阿娘,我有些不舒服,想出去走走。”兄长被特许坐在帝后下手,她和母亲坐在原本的位置上。黎漾小声的和母亲说着,然后再众人未曾将注意放在自身上的时候悄悄地溜出了昭和殿。
“县主可是哪里不适?”皇后身边的秋禾姑姑跟在她身后走出来,“娘娘见县主脸色不太好,嘱咐奴婢来看看县主。”
“秋禾姑姑,我刚刚不小心饮了酒有些犯困,只是出来吹吹风。”她说起谎来倒是一点都不脸红,她故作娇憨的抓着秋禾的衣袖,“好姑姑,别和姨母说好不好。”秋禾叹了口气,她让身边的小宫女跟着黎漾,然后又嘱咐辛夷和苍术要跟好县主。她行了礼后说道:“昭和殿不好让县主小睡,往外不远处的暖阳阁本就是为县主备下的,平日里没什么人,县主去那里小睡一会儿,我去给娘娘回话。”
“多谢姑姑,姑姑最疼我了。”黎漾说着就要上手去挽秋禾的手臂,秋禾连忙后退,辛夷和苍术也上前扶住了自家姑娘。“好了,可不要让县主着凉了。”秋禾看着黎漾歪歪扭扭的走远,摇了摇头转身重新走回了昭和殿。
等她们走远后辛夷和苍术松开了扶着黎漾的手,小宫女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县主,苍术呵呵笑着揽过小宫女的肩膀,三言两语就哄得她一口一个苍术姐姐。黎漾和辛夷在苍术哄骗小宫女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皇宫里的路黎漾不说全部知道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更何况暖阳阁本就是自己年幼时居住过的宫殿,此时认起路来也不是很困难。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走过那些弯弯绕绕的石子路了,此时黑灯瞎火的她果不其然带着辛夷迷失了方向。“姑娘,我们这是要往哪里走啊?”辛夷对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她有些担心的靠近了黎漾。可是黎漾却觉得这周围的环境她好像有点印象,她记得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看见一座宫殿。
果然,只是这座宫殿明显有些年头了,墙面上的粉皮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青色的石砖。“姑娘,这里是冷宫吧。”原本朱红色的大门也已经变得斑驳,黎漾站在宫殿门口仰头看着那破败的看不出字来的匾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夷,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没有人的时候黎漾做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辛夷抓着自家姑娘的衣袖摇着头,黎漾却坚持着想要进去。无奈之下她和辛夷约好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绝对不会待很久。黎漾提着裙子走上了石阶,她抬起脚踹在了那扇轻轻掩住的木门上。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进去的,这座宫殿她小时侯来过。那一天她和太子置气在宫中迷了路,那个时候她就站在了一处宫殿门前,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生了一场病,病好后就只记得自己找到了一处破烂的宫殿,只是后来她却没有找到过这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