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的时候,竹清去小厨房吩咐杂役熬药。
三刻过后,竹玉端着药掀起内室的帘子走到床边,换下了竹清。
临走前,竹清特意叮嘱,如若萧语芙醒来后问起府中事宜,定不能夸大其词,添油加醋。竹玉小鸡啄米般点头。
半刻钟后萧语芙果真醒了,眼见自己临睡前塌边守着的还是竹清,一觉起来变成了竹玉。
大变活人吗?
呆愣了几息后萧语芙才反应过来,这是屋内换了丫鬟服侍。
见萧语芙醒来,竹清忙服侍起汤药,嘴里还碎碎念叨个不停。
一会儿说这些日子以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如何战战兢兢,再说主屋差了几趟人来问,最后竟说到姨娘庶出们如何幸灾乐祸。
萧语芙一开始还努力的试图把竹玉口中的人物与竹清所说的人物一一对上,慢慢地听进耳的就只有嗡嗡声,连竹玉双螺髻上的那对簪首流苏都晃的她头晕脑胀。
等到她想让竹玉安静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听到竹玉义愤填膺道:“姑娘若再不好,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可就乐了!”
萧语芙不喜听她背后这样讲究人,又再想到“祸从口出”,那张人畜无害的病容立时就冷了下来,瞪了竹玉一眼,不怒自威。
竹玉知自己又说多了,嘿嘿讪笑两声后,换了话头。
“姑娘可要早日的好起来啊!您是没看见,竹清姐姐和谢嬷嬷面儿上没什么,实际上日日背着您哭呢!”
萧语芙费力的抬了抬眼皮。
“竹玉,你可真能说。”
竹玉刚想自夸,却见自家小姐依旧冷着脸,立马就闭上了嘴。
等到萧语芙服完药,竹玉又讨好道:“今儿日头好,奴婢扶着姑娘去院子里走走吧,早早康健了,不然立冬宫里的宴会谁和夫人一同去呀!”
萧语芙被竹玉的聒噪吵的心烦,刚想让她别说了,话到嘴边时,面上的不耐瞬间变为疑惑。
“宫里的宴会?”
竹玉知她没有了从前记忆,耐心解释起来,“就是每年立冬皇后娘娘摆的娇耳宴,这不,今儿初四,还有四天就到日子了呢!往年可都是姑娘您献曲,今年您可是准备了好久呢!”
萧语芙愣了一下,之后面露喜色。
立冬的娇耳宴,还是皇后表舅妈办的,那不就是家庭聚会吗!这感情好啊,正好她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到时候可得好好把人认全了!
萧语芙并没有把娇耳宴看的太过重要,只当是家庭聚会,想着参加宴会的时候只要自己不多说话,也就不会露出失忆的马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竹玉口中说的献曲,但萧语芙自觉只是失忆,应该不影响技能吧。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咱这儿流行唱曲儿?唱些什么?有谱子吗?”
竹玉一愣,又想到自家姑娘现在记不得事,立时孔雀般骄傲道:“什么唱曲儿啊!那都是拿不上台面儿的小把戏!姑娘的琴技可谓是东都一绝!去岁您尚未及笈,就为帝后献上一曲《广陵散》。那铿锵鸣金之声,肃杀悲壮之感,连三公都无一不赞叹!”
“三公?”萧语芙微微蹙眉,“是什么人?”
竹玉听她这么问,微微愣怔,答道:“太傅、太师、太保啊。”
“太傅...太师...太保......”萧语芙困惑,“他们都是皇帝的亲属?一起去参加亲戚聚会的?”
竹玉先是怔了一瞬,亲戚聚会?是什么?是宴会的意思吗?还未等琢磨明白这个奇怪词语,竹玉又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啥亲戚不亲戚的,那可是皇家啊!
竹玉怔怔看向萧语芙,终于意识到了她不记事的这件事,是有多要命。
萧语芙第一次见竹玉如此表情凝重,刚想继续问她,便听见她讲解起来。
“姑娘,太傅、太师、太保是本朝正一品的高官。这娇耳宴,虽说是皇后摆宴,实则是皇家宴请满朝的文武百官、命妇,各个府上的嫡子、嫡女的这么一个活动。还有不少适龄尚未嫁娶的小姐、儿郎们都会献上各自所长。”
说到这儿,竹玉为难的看了萧语芙一眼,弯下腰贴近她,又悄声道了一句,“姑娘,今年您及笈了,定是要献曲的,不然亲事......”
萧语芙听明白了,也缄默了,眼神瞬间放空了好一会儿,再回神的时候,竟是冒了一手心的汗。
事情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复杂上许多。
满朝的文武百官,那得是多少人?还有、还有他们的家眷......
这就算是长个大象脑袋也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人啊!
啊对,还要在这种场合变相相亲。
萧语芙脑中浮现出各式各样含羞待放的男男女女,麻的发根都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