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玉说话没什么好声气,但“瑶姨娘”三个字让萧卷卷来了精神。
果真,她看向内室门口,瑶姨娘已经站在那了。
据她昨日所知,萧语芙是为了救瑶姨娘才跌入湖中,被捞起后身体就被她占为己有,那瑶姨娘就没什么古怪吗?
虽然此等奇遇世间少有,但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能穿越到这里就是事出反常,那就必然有“妖”,或许这瑶姨娘就那“妖”,也就是那变数。
萧卷卷犹记得昨日里与瑶姨娘相谈甚欢,若不是此人身上有什么问题,为何醒来后见过这么多人,她单单觉得瑶姨娘亲切莫名?
说不定就是她把自己穿过来的!
想到这里,萧卷卷更是积极的要与瑶姨娘说上两句。
竹清很快发现自家姑娘想坐起来,忙伸手帮扶,却见坐在一旁的谢嬷嬷面色沉郁,便道:“姑娘才醒,应多歇歇。”
萧卷卷见竹清看了一眼谢嬷嬷后便这样说,心里也有了些盘算,昨天她就发现谢嬷嬷就不喜欢瑶姨娘。
也难怪了,哪怕是在现代,卖身的女人也会被人待以有色眼镜,避而远之。更何况这个年代?
瑶姨娘就算被定国侯看中收入房,想必在这府中也无人瞧得上。
果真,谢嬷嬷站起身,冲着瑶姨娘微微福了一下便开口了。
“瑶姨娘,我们姑娘身子还弱着,需要多静养,受不得邪风。再者说了,姨娘与嫡女之间,本就没什么交集,也不应有什么交集。”
谢嬷嬷的语气没有任何的不耐与不屑,甚至可以说是态度恭敬,保持着自己固有的涵养。
这份涵养,让人不难就察觉出她字里行间中的那份疏离与泾渭分明之感。
不,疏离是有的,泾渭分明却是不存在的。
泾渭本是平等,而谢嬷嬷的话语间,是仿佛此时她对着瑶姨娘说话都一种施舍的态度,与平等丝毫挂不上边儿。
可就算是其他几位姨娘,也挑不出这话中的无礼与冒犯,只会生闷气,因为谢嬷嬷说的没有错。
出乎谢嬷嬷意料,瑶姨娘看起来并不生气,和其他几位姨娘相比倒是显得端方大气不少。
谢嬷嬷眯起眼睛,昨天她未来得及细想,现在看来,这瑶姨娘的言行举止相比从前可谓是大相径庭。
她先是冲着萧卷卷福了下身子,又对谢嬷嬷道:“嬷嬷这话说的对也不对。”
谢嬷嬷曾照顾过定国侯嫡子,也就是萧语芙嫡兄,后嫁人生子。
再后来侯夫人再度生产,看着初生的女儿,侯夫人当年也是万般喜爱,谁照顾都不放心,适逢谢嬷嬷五个月大的女儿夭折,便将她叫回来做了萧语芙的奶娘。
哪怕现在萧语芙不被夫人所喜,嫡女的地位也不容小觑,更何况谢嬷嬷还照顾过定国侯的嫡子,那可是这定国侯府的接班人,四年前就被封了世子的。
除了这府里真正的主子,谢嬷嬷何时被人这样质疑过,如今听到瑶姨娘这话,立时就目露寒光。
瑶姨娘并没因为谢嬷嬷脸上的变化而畏惧。
“嬷嬷,妾为姨娘,虽是偏房,也深知自己的吃穿用度皆为侯府供给,自是希望府内子孙康健,愈发昌盛。四姑娘是府上嫡女,又是东都出了名的才女,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指不定会为咱们这定国侯府带来多少荣耀。妾虽无德无能,却是多少有些用处,能让四姑娘笑一笑,早日脱了病气,便是妾为侯府所效的微薄力量。更何况姑娘之前是因妾害了病,多来探望陪伴也是应当应分的。”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又有理有据,竹玉都不由得在心中点头,可对谢嬷嬷来说,这样巧言善变的瑶姨娘更是祸害一枚。
她要除掉瑶姨娘的想法又迫切了几分。
瑶姨娘说完那番话之后便十分有分寸的颔首而立。
见到萧卷卷之前,她或许还不确定坐靠在榻上那人是谁,但昨天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所以哪怕是明晃晃的承受着谢嬷嬷的敌意,她也不得不说。
毕竟,身为妾室,想要见到这个院子的主人真的很难,而她又急切地想要与之确定身份。
一时间屋内陷入静默,直到萧卷卷艰难开口。
“嬷嬷。”
听到“萧语芙”召唤自己,谢嬷嬷的神色温软了下来,目光投向这个自己心尖儿上的孩子。
“我是不是该吃药了?”
谢嬷嬷一怔,这才想起来是时候服侍主子吃药了,心里十分满意,看来姑娘还是和她一条心的,没想到刚要撵人,萧卷卷又发话了,还搬出了定国侯。
“就让瑶姨娘在这陪我待会儿吧,父亲也说了,过几日皇宫宴让我们两个一起去,是应该多熟悉熟悉。”
萧卷卷没有萧语芙的记忆,她并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这话一落地就让屋里竹清三人心中大惊,分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
想到昨儿自己还叮嘱竹玉讲话莫要添油加醋,竹清现在是后悔的不得了。
先不说瑶姨娘这个身份问题,单是因着夫人的关系,姑娘就一直与她水火不容,而瑶姨娘之前对姑娘那架势也是毫不客气,此番换了态度,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姑娘没有记忆,可别再吃了亏啊!
真是失策,早知这样,昨日就应将姑娘之前对各院的态度都讲明白。这太过谨慎也不是好事。
她们哪里想得到,自从落水开始,萧语芙和瑶姨娘的身体便都换了芯子。
瑶姨娘到底是按着萧卷卷的意思留了下来。
萧卷卷也下了床,给瑶姨娘让了坐,自己则坐在她对面,两人开始正式交流起来。
而另一厢的萧语柔此时正在清菊院内,自己的房里坐立不安,一方帕子在她手中被绞的早已变了形,帕子上绣着的那簇清雅雏菊也被扯拉的犹如残花败柳。
婢女连翘也没比自家姑娘好去多少,只是手中没有帕子,只能在心里念叨起“菩萨保佑”,盼望着芙蓉院那位祖宗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