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被芙蓉院的人赶回来的。
那一刻萧语柔终于明白,别看平日里她与芙蓉院众人走的近,与府中嫡女更是府中最亲近的两姐妹,可真出什么事儿,芙蓉院的下人们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谢嬷嬷一知道自家姑娘是跟她逛园子出的事,当时脸就冷了下来,虽然话中不失恭敬,但认萧语柔如何祈求也没有让她留在芙蓉院等待消息。
“有劳三姑娘帮忙了,四姑娘如今又昏迷不醒,院子里人多,还请三姑娘回了吧,等姑娘醒了,奴婢自会派人告知。”
萧语柔无法,只得回了自己院子,可是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萧语芙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她再次受伤这事情现在都有谁知道了?会不会有人拿着这事说三道四?
她姨娘不得宠,又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遇事除了自言自语的念叨“怎么办”之外不会干别的。
以前定国侯爱重侯夫人的时候,姨娘还能跟着侯夫人沾些光。
后来定国侯与侯夫人渐行渐远,她姨娘便是彻底的没了宠,侯夫人见了她姨娘也觉得丧气。
年龄大了些后,萧语柔发现哪怕萧语芙不得侯夫人喜欢,也享受着嫡女应受的尊荣。
为了让自己得些实惠,日子好过一些,萧语柔便跟芙蓉院走得近些。
其他姐妹的姨娘们得宠,有定国侯撑腰,平日里见了嫡女也就是保持着门面上的礼仪,其余时间各过各的日子,见她趋炎附势,自然是不屑的很,没少笑话她。
她又何尝想这样?
不是没恨过怨过的。
老天不公。都是定国侯的女儿,她比萧语芙还大上个半年,性情长相样样出类拔萃,凭甚就要给嫡妹伏低做小,为她鞍前马后?
只是忿然敌不过现实,嫡庶有别,是这天下的规矩,更何况她与姨娘又无宠。
萧语柔认命,也只能认命。
为了讨好嫡妹,萧语柔少不了开罪了其他庶姐妹,为的就是萧语芙曾经许诺那一句:「等妹妹的婚事定下了,定会求父亲为姐姐找一门好亲事的。」
都说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萧语柔知道,想要摆脱在府中的困境就只能是嫁出去,自此为萧语芙办事更加卖力。
可命运往往就是那么爱开玩笑,萧语芙落水了,情况危急,眼瞅着回天乏力。
萧语柔突然没了方向,似是为嫡妹担忧,她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坐了三天。
三天后,她突然发现,这与她来说并非绝路,而是机遇。
若是嫡女殁了,侯夫人为了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定是会从庶女之中再挑选一个记在名下。
而她姨娘,与侯夫人本就是远亲,还是陪嫁来的媵妾。
萧语柔甚至想好了毛催自荐的说辞,等到萧语芙的头七过了就让侯夫人认下她。
而这个想法好巧不巧的被她那个讨厌的五妹萧语悦给发现了,当场就讥讽了她一番。
更没想到的是,萧语芙竟然大难不死,醒了过来。
再不喜欢,那也是侯夫人的亲生女儿,只要这个亲生的还活着,哪里轮得上她们这些个庶女?
可萧语柔心里越发不安。这萧语芙死了也就罢了,没死的话,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曾经想鸠占鹊巢......
这便是萧语柔今天非缠着萧语芙的原因,她需要确定萧语芙对自己的想法一无所知,依旧与她“姊妹情深”,没想到弄巧成拙。
嫡妹病刚好,又因为她出了事,要是萧语悦那个惹人厌的再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通......
萧语柔深陷绝望难以自已,终于哭出声来,只觉得这天都要塌下来了。
自家姑娘现在的心情连翘很是理解。
她是家生子,六岁起跟着萧语柔,至今十一年了,本来前年侯夫人说要给姑娘说亲,连翘她娘就给也她说好了厨房管事的外甥。
但之后侯爷去了一趟荣华院,侯夫人也不知是受了哪门子的气,一甩手,说庶女的事儿她都不管了。
主子没个亲事,她当奴婢的怎么去嫁人?总不能成了亲洞过房的丫鬟伺候还是黄花大姑娘的侯府姑娘罢?
她虽是家生子,但父亲是个低等下人,母亲就是个府中不出彩的绣娘,清菊院是她在这府上能去的最好的地方了。
于是这婚事也就黄了,连翘心里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日后哪怕姑娘年岁大上个两三年,但定国侯府的姑娘,怎么的也能找到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可她呢?她本就比姑娘还大一岁,今年都十七了,再过上个两三年都二十了。
穷人家的孩子十二、三就嫁了,二十岁在本朝就是实打实的老姑娘了,最好的情况也就是给人当续弦,养孩子,她不想。
总之,许是什么样的主子就跟着什么样的奴婢,清菊院的这对主仆,那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更恨嫁。
于是连翘一咬牙,对着自家姑娘劝说起来。
“姑娘,咱们还得去芙蓉院,要是那谢嬷嬷再撵咱们,就算是站在外面,咱们也要等。”
此话正中萧语柔下怀。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痛哭一场后萧语柔冷静了不少,思前想后的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于是连翘将毛领帔翻出来,为萧语柔穿戴好,又带了两个手炉,两人算是做好了长期等待的打算,出了院子,向芙蓉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