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听到自己院子里的婢女无法自证清白,登时乱了阵脚,瞥向定国侯,只见他果真正半昂着头审视自己。
“你这蠢婢,活儿干完了不在屋子里好生呆着,出去瞎晃什么!”
舒儿依旧跪在原处,状似委屈:“回夫人,府上每月初三发放月钱,奴婢的家人向来都是初五过来取,这事一起做活的姐妹都知道,只是今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本来奴婢明儿一早想告半日假回去看看,没想到晚间就出了这档子事,可这事当真是和奴婢无关的。”
定国侯哂笑一声,并不搭理舒儿,对身旁妻子道:“夫人,这婢子出自你的院子。”
侯夫人当即站起身,面对着定国侯行起礼。
“妾自当严加审问。”
定国侯并不领情,也未叫侯夫人坐下。
没得到定国侯的免礼,侯夫人陷入与萧卷卷昨日请安时的同一个困境。只昨日仅是在荣华院,今日却是当着整个侯府后院的面,侯夫人顿然脸面全无。
萧卷卷并不同情侯夫人,但人还没审完,现在下定论的确过早,便道:“爹爹,还有三人,审过再说吧。”
殿内沉寂半日,定国侯才淡淡开口。
“夫人何必行此大礼,事情还没完,继续看着吧。”
侯夫人终于舒出口气,坐回主母位置。
萧卷卷继续审讯最后三人,其中有两名小厮无法证明自己行踪。
三位嫌犯已经找到,定国侯却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看这情形,哪怕是不睡觉也要把人给揪出来。
这正合萧卷卷之意。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舒儿与那两名小厮重回后殿。萧卷卷又仔细问了三人戌时行踪,与刚刚所言并无差异。
事情似乎是陷入了僵局,但萧卷卷并不着急。她知道凶手就在这三人当中,再盘问一次无非是给行凶者一个最后自首的机会。
可惜,机会被浪费了。
“既然你们三人坚持所说,那便脱下说穿外衣和鞋子吧。”
三人不明白萧卷卷什么意思,怎么审着询呢又要脱衣服了?莫不是要屈打成招?
见三人面面相觑,萧卷卷也没解释,直接让管家支使了下人婆子带他们下去换衣服。
不到一刻,三人换好衣服回到后殿,另有三个奴仆手托他们三人换下的衣服鞋子呈到萧卷卷面前。
萧卷卷一番检查之后,只留下舒儿衣物,问向她。
“舒儿,你的家人靠何营生?为何你每月月钱都要贴补家中?”
“回四姑娘,奴婢家中只剩母亲与一幼弟,母亲身体不好,不得劳作,幼弟还小,所以奴婢找人牙子给自己卖了个活契,是为养家。”
“家中当真如此贫困,要卖了女儿才能生活?”
“回四姑娘,当真如此。”
萧卷卷点点头,盯着舒儿换下来的鞋。
那鞋面料粗糙,针脚糊弄,鞋面上有些刮痕,有的地方有些起毛,看着像是穿了许久。
萧卷卷收回目光,再开口时语气困惑不已。
“既是家境贫困至此,那你又何以将好端端的一双新鞋磋磨成如此狼狈的样子?”
舒儿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道:“四姑娘莫要说笑了,那明明是双旧鞋,奴婢穿了整一年了!”
“的确,鞋面上看着像是穿了好久,可是舒儿,这鞋底却是崭新的很啊。莫非你会什么轻功,走路不用磨鞋底?”
萧卷卷说完,拖着舒儿衣物的奴仆也不由得看了一下,只见那鞋底果真很新,一看就是双新鞋的鞋底,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嫡女出身的四姑娘竖起大拇指。
定国侯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致,忙使唤人将那双鞋端过去,又听萧卷卷道:“不过仅凭一双残破的新鞋,也证明不了什么,舒儿家中贫困,想必是不舍得将原本的鞋子扔掉,那双鞋估计现在还在房内,让人取来,一看便知真相。”
倾许过后,派去找鞋的人果真拎来一双旧鞋,与舒儿脱下来的那双大小、花色都一模一样。
萧卷卷看了一眼便道:“舒儿,这是你的鞋吧?鞋底为何会有油渍?”
舒儿已经全身瘫软,她知道这鞋是无法推诿说成别人的,话语间也没了刚刚的镇定,颤声道:“奴,奴婢吃饭时不小心打翻了碗,这许是、许是当时不小心踩上的菜油。”
听她如此辩解,萧卷卷不气不恼,直接让刚刚勘察现场的小厮上前。
那小厮看了看舒儿那双沾了油的鞋底,伸手摸了一下后嗅了嗅道:“禀四姑娘,这是煤油,与娇香苑门口附近那座跨湖廊桥上所残油渍是一样的。”
“贱婢!”定国侯拍案怒喝,“竟敢戕害府中姨娘!说!是谁指使的你?”
侯夫人心中大喊不好:侯爷这样说难道是暗指我唆使奴婢谋害瑶姨娘?
萧卷卷也觉得奇怪,这侯夫人看着明明就没做这件事,可为何查出来却是她院中下人?莫非当真是她装的好?
舒儿见事已败露,也不再掩饰,没了刚刚的怯懦,反倒义愤填膺起来。
“是,是奴婢使了些绊子,累的瑶姨娘落水,但无人指使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