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明面上令她好好照顾陆汲,可是实际上确是用来熬死他的玩意儿。然而,没发生昨夜的事之前,她还能安然待在棠溪院做一个小侍妾。可是,如今怕是陆汲没事,她都要先死在床上。
林容予神情忧虑,形容憔悴。陆丰千方百计地想要害她,偏偏她的身契还在冯夫人手上。现在,又搭上了自己,看样子,陆汲也不会轻易放过她。那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又涌上来了。
当夜,陆汲出乎意料的没有出现。林容予松了一口气,草草用完晚膳便睡了。
翌日,后山的桃林还弥漫在一片晨雾中时,林容予就早早起身了。她害怕遇见陆汲,便闷在屋里看着书架上的佛经。
果然,她实在不喜欢那些东西,索性从纸篓里抽了几张宣纸,用着陆汲的笔墨画着她想出的花样子。前岁,阿兄翻开绒花技艺谱时硬生生地带着她研究了一些。那时她生性懒散,活泼贪玩,觉得有阿兄罩着,才不用学习那繁复冗杂的东西呢。
当时不用功,现在回忆起来只剩零星的片段了。好在阿兄带着她学习的那几页她还记忆犹新。林容予一手撩起湖绿色的披风广袖,一手握着狼毫玉笔。俯身在案上一笔一画地勾勒描绘。
熹微的晨光照射进来,给昏暗的屋内带来一丝暖意。林容予抬眸,吹灭了身旁的烛火。继续俯身作画。
“砰砰砰!”屋外响起一阵剧烈的拍门声,“绒姨娘在这儿吗?”屋外地侍女声音焦灼。
林容予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玉笔,寻声看向门外。然而雪莺却突然从里间出来,先她一步出去了。
“连翘,怎么是你啊?”雪莺看着面前气喘吁吁,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眸光中多了几分怜爱。
她和千明院陆老夫人的丫鬟是同乡。雪莺是几年前陆老夫人拨来棠溪院的,她曾经和连翘在一处做事,且又长她几岁,故而也处处照顾她。
“诶,雪莺姐姐。老夫人,老夫人她们要去后殿诵经祈福,昨儿个一整天都没见绒姨娘。”她说的语无伦次,气喘吁吁,圆润的额头上早已浸出一层汗珠。
“慢些说,看把你喘的。”雪莺温和地笑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背上替她顺气。
“就是,就是今日这祈福比较正式,人都到齐了,就差了绒姨娘。老夫人心中不悦,差我到处寻她。我跑了前后院都没找着人,最后还是在安六姑娘的指引下才找到这。快点吧,老夫人说既然是祈福,就得心诚。现在人都到不齐,等会老夫人该不高兴了。”
“这!”雪莺面容的笑意淡淡消散,开始愁眉苦脸,犹豫不决。“可是世子吩咐过,绒姨娘不能出去呐。”
“哎呀,我的好姐姐。世子也在后殿呢。”
最后,林容予还是忍着身上的酸疼跟着雪莺下了后山。匆忙赶往大慈悲寺的后殿。
待她到了殿前,只觉得浑身酸疼,双腿发软。她倚着外门虚虚喘息。余光无意间瞥见殿内肃穆庄严的场景。
身披袈裟地主持盘腿坐于正中,持着佛珠闭目诵经。他身旁的小沙弥垂着眸子,执着手腕立于胸前,另一直手有节奏地敲着木鱼。大殿两排坐着许多正在念经的僧人。
陆老夫人跪在主持法师前方的垫子上,双手合十默念祈祷。冯夫人和安孟荣一左一右地跪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龚玉柔陆丰还有镇国公的几个侍妾跪在一处。
雪莺率先发现了,这里根本就没有陆汲。她心中生着闷气,想不到单纯如连翘一样的小丫头也敢眶她!
林容予提着湖绿色的披风下摆,不动声色地跪到了最后面。耳边传来络绎不绝地念经声,林容予挺直后脊,双手合十,闭眸轻轻默念着。
约莫一盏茶地时间过去了,诵经声转变成了古朴典雅的佛乐。长久维持着一个动作,林容予疲倦不堪。她颤颤巍巍地跪着,突然身形一晃,上半身失去平衡,向右侧倒去。
本以为要摔倒地上,然而肩膀上却传来一道炽热。她微阖眼帘,看清了身旁的苍青色身影。她一手撑着地板,想要起身,却对上一双冰冷幽深地眸子,她尽力垂下眼眸看着地板,眼神躲闪不去看他。
待她身子跪正之后,陆汲迅速松开左手,兀自笔直地跪着不再看她。
一个时辰之后,今日的祈福诵经也差不多结束了。陆老夫人在安孟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和主持法师聊着佛法佛理。
林容予跪得久了,只觉得双膝沉重,她用力想起身,可是双腿发麻,一时又起不来。一旁的龚玉柔起身揉了揉双膝,余光瞥见斜后方身娇体弱的林容予,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渐渐覆上一层阴霾。
矫揉造作,整日里凭空装出一副狐媚妖娆的样子。陆丰前天夜里可是消失了一整夜。她去找也没找着人。然而,侍女暗自向她汇报,绒姨娘也不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