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古朴浑厚的钟声穿透薄雾,顺风远去,在天景山上悠然回荡。陆汲于桃林的禅房中正襟危坐,捻着佛珠,静坐参禅。
房间中安静至极,长风拧着深眉,抱臂立于门前犹豫不决。然而,接下来一道黑色的身影窜过,长风迅速拔下腰间的长剑,冲那黑影杀去。那黑影向后一闪,单脚轻点台阶,持剑向屋内的男子而去。
一阵剑风袭来,陆汲捻着佛珠的手一略微一滞,他睁开双眸。刹那间向侧面一闪,转身抬起腿狠狠往那黑影身上一踹。那黑影发出一声闷哼,陆汲当即折过他的手腕,将他手中的长剑击落。而后加重力道,强迫那黑影跪在他的面前。
“荀恪!”他反扣着他的双手于背后,看着地上之人的眼眸中满是愤怒。
“陆汲!我今日前来,不为别的。”荀恪挣扎着,用那双红的几乎要滴血的眸子狠狠地等着他。
“是为了杀我?”陆汲给一旁的长风使了个眼色,长风会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绳子将荀恪牢牢捆绑起来。
“杀我,你还不够格。我再和你说一遍,人我是不可能放的。若是再有下次,我便不会留着你了。”陆汲活动活动手腕,他看着手上那淡青色的血管,以及刚刚打斗留下的红痕,眉间凛起一抹杀意。
“你!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她!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她一个弱女子,你为何还要对她用刑?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荀恪跪在地上,挺直后脊,虎视眈眈地瞪着陆汲。
“局外人?呵!这件事里整个太极殿就没有局外人!”陆汲缓缓走近,垂眸冷笑,“荀恪,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去肖想那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你的头顶上有且只能有一片云。这片云,就是陛下!”
而后,他不再理会荀恪,命长风将人先关起来,之后再送到诏狱。对于荀恪,他心中还是颇为惋惜的。荀恪早他一步入大内,不过后来他进了北镇府司,成了镇府使,更是荀恪的顶头上司。然而此人却擅离职守,大逆不道,和李淑妃私下里来往密切。
甚至是李淑妃被押诏狱,荀恪对李氏也是多加照拂。他的诏狱何时能容忍得了这种偏向,索性将太极殿一案的相关人员都提至诏狱天空,他一个个地亲自审理。这下荀恪便坐不住了,一连五六天见不到李淑妃,荀恪便开始找他,先是贿赂,后来竟是行刺。
荀恪真的以为,杀了他,自己就能接管他的差事,掌管北镇府司?笑话,有些事不是谁都能做的。荀恪有了软肋,将来一旦事情败露,他和李淑妃必死无疑,甚是还会连累芳月公主。
现在将荀恪也关进诏狱便是最好的结果。等太极殿一案了结,再放他出来也不迟。
他继续闭目沉思,又开始捻着佛珠。谁知,这边还没开始便又被人打断。长风在门外阻拦着大声嚷嚷地陆丰。
“陆汲,你给我滚出来!”陆丰面色恼怒,他大声吼叫着,谁料无意中牵动了胸口的伤处。他咬牙闷哼,怕被陆汲看出端倪,只能尽力佝偻着身子。
“你说,我的金枪,银耙,还有铁钩是不是你的人射杀的!”陆丰被长风拦着,他斜昵着那狭长的眸子,气急败坏,语气不善。
昨夜他在顺着桃林,找去了后山,没曾想却在后山迷失了方向。接近天明时才摸索着回来。他洗漱包扎完伤口之后,蓦然想起昨夜放出的三条爱犬以及那刺伤他的女人都不见了踪影。
谁料,他一大早急忙赶来,不见那女子,反而在桃林深处发现了自己那三条爱犬皆中箭而亡身,子都僵硬了。长长的箭矢直直穿过爱犬的腹部,力道之大,令人胆战心惊。
“你和你的畜生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关系!”陆汲捻着菩提佛珠,背对着他正襟危坐。
陆丰从门外看到他笔直的背影,心下更为恼怒,陆汲竟然敢如此轻慢他。何况陆汲还杀了自己养了六七年的爱犬。
陆丰紧攥双拳,目眦欲裂,“你他娘的才是畜生!整个大慈悲寺后山只有你一人住在这,我的三条爱犬正巧就都死在了这里。你说,除了你的人还会有谁!”
“长风,掌嘴!”长风顺着陆汲的话抬手冲陆丰脸上狠狠落了两巴掌。
“你敢打我!”陆丰捂着脸,疯了似的冲陆汲大喊,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扑咬他。
“不敬主母,我打你你也得受着!”陆汲语气凉薄,他背对着陆丰而坐,根本就不屑于看他一眼,“长风,继续。”
“目中无人,辱骂世子。我打你,你同样也得受着。”陆汲放慢语气,一字一句颇为清晰。
“至于你和你畜生,那畜生为何会无缘无故跑来桃林?”说着,陆汲不紧不慢地起身,转过身去用一双满是审视的漆黑眼眸看着他,放慢语气,声音冰冷,“想必,你心里清楚的很!”
陆丰对上他那冰冷藏刀似的眼眸,心中发虚,想起昨晚那逃跑的女人!他垂着眼眸,暗自咬牙切齿。心中腹诽,看来昨日那女人是碰上陆汲了。他给她下的合欢香,剂量十足,若不靠阴阳交/合数个时辰,根本解不了药效。
到底还是便宜这病秧子了。陆丰锦袍下的手紧紧攥成双拳。良久,他抬起眼眸,面上的恼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虚假的笑意。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陆汲,“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的爱犬还是我自己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