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丫鬟紫星替她打着伞,防止炽热的阳光晒到沈玉琳。
“紫星,我刚刚好像看到阿容了,只是为何我唤她,她却装作不认识我呢?”沈玉琳一时恍惚,秀丽的眉毛微微蹙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
“容予小姐不是应该在江南吗?小姐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但愿吧。”
终于走出了后殿,林容予一时百感交集,心中的愁绪汹涌澎湃。日头高高挂在正空上,雪莺扶着她坐到了近旁的一颗枝繁叶茂的榕树底下。
树荫遮蔽,迎面扑来一阵凉风,林容予才觉得心中的烦闷燥热都渐渐消散。她特意绕了好几处才停下来。若是阿琳突然认出了她,在这不合时宜下又将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扬起脖颈,抬起右手遮住眼帘,向远处的青翠繁盛眺望。湖绿色披风的广袖随着她的动作,渐渐顺着凝脂下滑,露出一节纤细的小臂出来。
雪莺见状,悄悄移到她身前帮她遮挡着那节皓白的腕子,防止被人看了去。
“你说什么?”沈迟玉情急之下一时失控,双手紧紧握着沈玉琳的肩膀,“阿容竟然给人做了妾氏!”
他疯了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眼底发红,怒吼着质问。
“迟玉!你先放开你妹妹。”沈夫人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便这般歇斯底里,看来往日里的耳提面命都白费了。
“她怎么会给人做了妾氏!她明明可以……”明明可以来找他的。沈迟玉愣在那里自言自语。
妻子曾于难产中去世,他如今也是孤身一人。
若是她来找他,他会好好待她的,像从前一样。
“我也不知。”沈玉琳耷拉着眼皮,满脸委屈道,“当时她绾着妇人发髻,旁边的丫鬟唤她姨娘。”
“阿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妆花披风,在丫鬟的搀扶着正在下台阶。我唤她,她也不应我。”
“看着,应该像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
“只是阿容那般骄傲的女子,怎么会——”
“阿琳,你先去外面看看你父亲来了没有。”沈夫人一声斥责打断沈玉琳的话语,她无声叹息,若是再由着女儿说下去,那儿子不得彻底发疯了。
“迟玉,你先冷静。等母亲下次见了阿容,好生问问就是了。”沈夫人拽着沈迟玉的胳膊,苦心劝导。
自打他及冠的前一天,向她和沈卓明提出想娶林容予为妻,他们二人听了也觉得甚是合适。二人家世相仿,门当户对,怎么看都是一对金玉良缘。然而林容予的母亲余氏却不同意女儿从扬州远嫁京城。就那么一个女儿,想留在身边承欢膝下。
她当时听着,就笑着打过去了。平心而论,她也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女儿阿琳远嫁。索性,她和沈卓明商量着赶紧给儿子的婚事定下了,省着他总是爱而不得到最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坏了沈林两家数十年的交情。
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迟玉竟然又和阿容碰上了。
“迟玉,你回来!”
沈迟玉心中难安,他顺势挣脱沈夫人的桎梏,向外奔去,眨眼间便不见了。
“哥哥!”
面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沈玉琳意识到了什么,心道不好。赶忙追了上去。
林容予眺望着远处的群山,仔细观察着山寺外那复杂茂密地山林,眼眸中的忧郁渐渐涌起。同时,她紧攥着双手,暗自咬牙立誓:总有一天,她要逃离陆府,再也不会回来!
歇得够了,林容予起身离去。她其实不想回陆汲的那座院子了,但是待在这厢房里她害怕陆丰又会回来找她。她让雪莺先会厢房收拾收拾,自己则焦急地在榕树底下不停徘徊。最后,咬了咬牙,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手心。她才不想回后山的那处桃花林呢,万一陆汲再来一次,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去找冯夫人吧,毕竟只有她才能制得住陆丰。这样自己也能在这山寺里过几天舒心日子。
她继续向外走去,穿过层层院墙,最后站在禅房前的一颗菩提树下突然停住脚步。一道瘦削颀长的苍青色身影又横在眼前,林容予屏住呼吸,她死死咬着下唇,提着裙摆转身,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