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汲走的太快,林容予沿着桃花林的厢房后侧上了山。思量着看看在这附近能不能找到安孟荣。若是她提前一步找到了安孟荣,并且制止了冯夫人的阴谋,说不定陆汲心情好了会放了她。就算找不着,那陆汲也会念着她急忙赶来报信而对她心生恻隐。
她扒拉开缭乱的树枝,一头向深处扎去。她以往在寺院里闲逛时,曾仔细打量过这里的环境。陆汲走这么快,估计没有走山路,而且直接穿过这些茂密的树林去找人。
她就说吧,陆汲肯定不是病秧子。光是她,才走了会儿上坡路,抬手剥开了层层藤枝树蔓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谁知道他那张病秧子的皮下藏着多黑的心肝儿!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太阳直直地打在头顶,林容予终于从深林里窜出来了,她虚脱地坐在地上上看着头顶上的“树窗”发呆。周围从许多繁乱的灌木变成了粗壮的参天大树。木聚成林,遮天蔽日。好在时不时吹来一阵山风,穿过层层树林,送到她的面前来。
另一边,安孟荣神情挣扎地捂着自己的肩膀,她疼得呻/吟了一声。她刚刚从山坡上摔下来,停下的时候后脊撞在了树上,肩膀被磕的生疼。
蒲英挣扎着爬起来,赶忙将一旁面色不虞的小姐扶起来。
“嘶!蒲英,你轻些。我胳膊,胳膊好像折了。”安孟荣颤颤歪歪地由蒲英扶起来,她右臂紧紧护着疼痛的左臂,右手里还虚虚握着一支娇艳的粉色蔷薇。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你都伤成了这样,要是老夫人看到了估计该担心了。”
安孟荣忍着疼痛,脱臼的左臂自然垂下,用右手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她撇了撇唇角,“行了行了,好不容易清净清净。就不要提那些人了。放心,不就是断个胳膊吗,等回去再接。现在我还死不了。”
说实话,她宁愿忍着左臂的巨疼去鹤鸣涧,都不愿带在禅房里听姑祖母絮絮叨叨。
接着,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向前方走去。去寻找传闻中的天景山鹤鸣涧。然而,安孟荣却没注意到,扶疏繁茂的树林,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约莫走出了那片上坡的林子,她们二人重新沿着山路的台阶,走到了这座山的山顶。其实这只是天景山的一处小山坡,安孟荣站在山顶向下眺望,往后可见大慈悲寺的全景,而向对面眺望确是一座连绵的山峰。
清风吹起她的衣袂和飘散的发丝,安孟荣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现在仿佛感觉胳膊也没有多疼了,就是有点没有知觉。她闭上眼睛,轻轻抬起右臂,试图拥抱山上的清风。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悠长空灵的鹤鸣声。安孟荣惊奇地睁开双眸,发现这声音是从对面山峰处传来的。
“蒲英,看来真的有鹤鸣涧啊!快些,我们沿着这山坡北麓下去,到对面那山上去看看鹤鸣涧。”
“小姐,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对面的山坡看着近,估计走起来肯定不轻松啊。等会儿我们还得下山,再上山……要是天黑了这山上有野兽啥的——”
还没等蒲英说完,安孟荣就自己沿着北麓的山路去了。
“小姐~”蒲英看到那倔强的白色身影,眼眸中满是担忧。最后她咬了咬,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北麓潮湿阴暗,崎岖的山麓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层层青苔。安孟荣的鞋尖儿点上去时差点滑了一脚。幸亏蒲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几经周折,她还是下了山。不过山的北坡脚下生着一条流水澹澹的小溪。安孟荣蹲在一摊石子旁,看着溪水里的倒影兀自出神。
她面颊上还划破了几道血口子,今早梳的发髻也歪了,乱的蓬松。良久,她用右手掬起一汪清水,低垂着脖颈去饮水。
“哎呀,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能直接喝这里的水。我们明明带了水囊的。谁知道这山上的水干净不干净,上游有没有人……”蒲英慌得连忙从包裹里拿出水囊递过去,又拿出一张白棉怕掀开平平铺在右手旁柔软的草地上。
安孟荣没有理会她的大惊小怪。仍然蹲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倒影。瘦削的下颌,明亮的杏眸,她静静望着倒影中女子那面无表情的脸庞,在湍急的水流中不停晃动。
为何要做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呢?就像美丽的向日葵,栽在屋里是开不了花的。
又一阵空荡的鹤鸣声传来,安孟荣闻声起身抬眸远眺。由于刚刚蹲的久了,她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蒲英,不用歇了,我们去前头看看吧。”她转身向后,却不见蒲英的身影。
“蒲英!蒲英!”焦急的声音在幽深的山谷中悠扬回荡。安孟荣蓦然感受到一丝悲戚与荒凉。
哗哗啦啦的溪水沿着西侧较高的地势不停往下,林容予趴在溪水边,沾失帕子缓缓拭擦着额前和脖颈处的汗水。穿过一片又一片林子,她沿着山路最后到了这条小溪旁。
只是她如今有些后悔了,贸然出来,她还不知道安孟荣往哪个方向走了。也不知道陆汲有没有找到她,若是他先一步找到了人,她还在这山里盲目寻找。陆汲不见她回来,会不会来寻她呢?
心中的后怕越发不安,陆汲刚刚因为自己的表妹,还狠狠掐着她的脖子。他对自己,实在算不上温柔。悲戚无力感又萦绕心头,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