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气氛在此刻荡然无存。
祝衡盯着她,神情仍旧那般沉稳。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沈归荑瞧得清清楚楚。“看来,是我着实低估了沈掌柜对我的关心。”
“将军生得如此好看,城中女子皆倾心于你,时刻关注你的动向。”
“那沈掌柜也是如此,倾心于我?”他的声音沉沉。
沈归荑坦然一笑,“自然。”
祝衡耐心耗尽:“你是如何得知,本王被牛神蛇鬼缠上?”
“将军府上的小鬼夜夜笙歌,民女在府外能听得清清楚楚。且说将军悄然请来的天师石浚淞,整个南靖国的道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能看见,听见鬼?”他有些难以置信,哪怕是天师石浚淞,都无法肉眼瞧见鬼怪。而他做法,靠的是六感及鬼符镜。
她勾着唇,依旧笑意盈盈:“民女从出生便能瞧见鬼怪,那时以为是生了怪病。家境清寒,爹娘没钱为我看病,便这么拖着。在十二岁那年,遇到游历江湖的道士,被他一眼看中,收我为徒,教我驱邪捉鬼,以此谋生。”
她的神情,好似这般经历是福报。
祝衡移开视线,“不知你师父,是哪位得道高人?”
“我师父是茅山派的山居道士,名为卿礼。我家是在阳城一个叫五原的村子。我十二岁以前都在此处长大,我家住村子南向,家父叫沈大,家母随夫姓,叫沈燕。”她的语气轻软,又言:“再次感谢将军愿意让民女在长幽州有一席容身地,我所求不多,能靠自己的双手谋生饱腹即可。民女还有事,便先行告退。”
祝衡应了一声,便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待她淹没于人海之中时,跟身旁人道:“跟着她。”
而后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元征,她方才说的那些,去查一查。”
沈归荑如此交底,不就是想让他去查。
许是她这般游历 ,没有固定落脚点,也没有固定联系的友人,祝衡派去查她的人短时间内都是无功而返。
此番主动全盘托出,当真只是想在长幽州求一番落脚地?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她再有能耐,也无法让整个村子的人说谎。
沈归荑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人群,长缨道:“殿下,他的人跟着咱们。”
“随他。”又不是第一次。
集市正是闹腾的时候,她可舍不得回府。解决了今日的重要事,
眼下,她轻快的穿行在人群中。见到每一个摊子都新奇得很,取下物件便立马奔向下一个摊子。
“诶….诶,姑娘还没给银子呢。”
长缨跟在身后,慌忙从钱袋里掏出碎银,注意力又在沈归荑身上。人群过多,生怕跟不上她,“罢了,莫找了。”
不知在哪个小摊上拿的九连环,她的注意力全在此上,未注意前路。猛得被一阵力撞在肩处,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仰,她反应迅速,在摔倒之际悄然施力,借力坐在地上。
只是手中的九连环没护住,摔到一丈远。她眼底闪过狠戾,抬眼看向罪魁祸首。看清来人,她迅速变成那般温婉的模样。
长缨见状连忙赶过来将人扶起,替她拍打裙上尘土。
江言手足无措,连忙鞠躬赔罪,一见是沈归荑,更是愧疚不已。“对不起…..对不起,沈掌柜,是江某鲁莽了,没长眼,撞倒了掌柜。掌柜可否摔伤,可否需要去看大夫?”
沈归荑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发,“没事,江公子莫要自责。”
江言拣回九连环递给她,再次赔礼道歉,而后又确认,“掌柜当真没受伤?”
得到肯定答复后,江言才松口气,“好在掌柜无大碍,否则江某真不知如何赔罪。”
沈归荑接过九连环,“江公子是要去何处?”
“江某只是闲逛,方才猜完灯谜后还有些困惑之处,正思酌,这才没注意前路,撞到掌柜。”
“我们二人也是闲逛至此,好生有缘。那便一同逛逛?”
江言点点头,三人便朝着一个方向走。
“掌柜在解九连环?”
沈归荑垂眸看着这九个环环环相扣,纹丝不动,像在跟她叫嚣一般,“是啊,这劳什子物件,怎么都解不开,当真是给人玩的?”
江言笑道,“两环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今有此器,谓之九连环。解九连环是有巧计的。”
他接过沈归荑手中的九连环,见他从一连环开始,上下移动圆环。她认真盯着他的手法,只见他手持柄环,十分熟练,不一会儿便解开了。
江言双手奉上,沈归荑道:“江公子真真是厉害。”
江言笑道,“书读累了时,便会拿此物件解一下,久了便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