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刚出了府邸,便看见几个百姓跪在府前。
一问才知,原来是几个胆子大的人,来揭发刺史庇护程三,并将程三的所有罪行收集起来,冒死请求将军明察。这一举动,宛如火上加油。
另一头的刺史还不知此事,本想糊弄过去,随便给个几十大板即可。谁料到祝衡竟然亲自到州衙听审。
刺史冷汗直冒,听了程三辩解后,假模假样判其六十大板,并没收所有家产。祝衡一听,大掌用力拍在桌上,沉声问道:“听说,刺史和程三是远方表兄?”
刺史连忙否认,祝衡将众人所写的请愿书甩在刺史面前,上头白纸黑字写着刺史与程三的暗中勾当。
刺史连忙叩头求饶,企图辩解,但已然无用。祝衡看见刺史求饶的模样,烦躁得很,便将此事交给元征后,走出州衙。
祝衡不让下人跟着,漫无目的在街头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去了枫林路。看着不远处的油纸伞铺子,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周遭的商贩见状,连忙喊身旁的友人看:“快看,将军进了伞铺!”
长缨见到来人后,顿了顿,朝着里间道:“小姐。”
沈归荑闻声出来,一瞧是他,也顿了顿,而后笑着道:“将军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我的店,可需要买伞?”
祝衡撩了衣袍下摆,坐在长凳上,“今日闲来无事,便走到了此处。来了,便顺路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长缨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沈归荑摇头,“我本就无大碍,怎劳将军亲自来过问。”她的脸仍旧是肿着的,许是平日本就消瘦,不仔细看,便注意不到。
“无大碍便是最好的事。”祝衡也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便拿起茶杯来。而后细细打量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她的铺子,“掌柜的伞铺,生意可好?”
这次,他是真心询问。
她噗嗤一笑,笑他明知故问。“自开张以来,未曾买出过一把。将军说,我这生意是好还是不好?”
“我怎听说,是掌柜不愿卖。”
沈归荑点头,“确有此事。”
祝衡一口饮尽,“那掌柜的铺子,开得有何意义?”
“谁说开铺子就一定要有意义,我开心不就可以了。”
祝衡挑眉,不置可否。而后起身,抱着双臂仔细观看伞的样式,“伞的样式挺特别的,材质感觉很不一般,可有何讲究?”
沈归荑也起身与他并排站,浅描淡写道:“没什么讲究。”
“这把墨绿色的伞身看起来挺不错的。”
她踮起脚将他所说的那把伞取下,伞柄是姜黄色,“将军是说这把?”
祝衡接过伞,掂了掂后又撑开来转了转,“不错。”
“将军喜欢?那便送给将军吧。”
祝衡倒没想到,她如此爽快,“这不合适,多少银子,我给你。”
沈归荑只道:“我的伞,只卖给恶鬼。当然,也可卖给有缘人。”
祝衡听道‘恶鬼’二字,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笑道:“那我是恶鬼,还是有缘人?”
“自然是有缘人。拿去吧,切记要善待我的伞。”她转身坐回长凳上,自行倒茶。
祝衡便不再说什么,“掌柜是爽快人,我再扭捏就不合适了,多谢。”说完,他便转身出了铺子。
周遭的商贩一直注意着铺子里的动静,大抵一炷香时间,众人瞧见祝衡缓缓走出店铺,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
长缨不解:“殿下,为何要送给他?”
姜黄色的伞柄,可在持伞人遭遇不测时,抵挡致命一击。长缨觉得给他,是真可惜了伞。
沈归荑漫不经心道:“无妨,这伞只对鬼起用,他拿去也没用。”
三日后,程三被判斩立决,刺史被流放,众人听闻,皆呼:将军英明,将军万岁!
程三被斩时,宣武门集市口围得水泄不通。百姓皆向斩头台上扔鸡蛋,烂叶子。程三到死也不认错,咬牙切齿地看着所有人:“你们等着,我做鬼也不会绕了你们。”
下一瞬,他的头便像蹴鞠一般滚落在地,在地面弹了几下。血喷涌而出,溅到离他最近的几人脸上。
沈归荑并未去观望,坐在铺子里涂蔻丹,吹了吹指甲,“长缨,晚上回去一趟。”
长缨问道:“殿下怎的突然决定回去?”
“程三死了后,便归我鬼界管。我和他的账还没算,怎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去轮回。”单是想到这人,她便泛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