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顺着握长鞭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骏马上挺直坐姿的人,泪眼婆娑道:“将军,救命。”
祝衡从马上一跃而下,又是一鞭甩过去。鞭子上有细细倒钩,每一鞭收回,都带着程三的皮和肉。
程三疼得万般嚎叫,正想发火,看清来人,连忙强忍剧痛,颤抖道:“叩….叩见将军。”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眼皮底下作恶多端,谁给你的胆子当街强抢民女,殴打百姓?”说罢,祝衡又一鞭挥过去,瞬间他的身皮开肉绽。
程三疼得连滚好几圈,哭喊道:“将军,误会啊,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都不敢当街强抢民女啊。”
祝衡的人将剩下半口气的江言扶起,他已经无法自行站立,费力抬眼看着祝衡:“将军…..”
祝衡示意他莫要说话,喊下人将他扶到一旁。
祝衡冷冷看着程三,指着沈归荑和江言道:“若是误会,那他们的伤是如何回事?”他的脸色铁青。
“我方才和手下路过此处,发现江言企图欺.辱沈掌柜,故出手相助。怎知,就这么被将军误会了。求将军明察秋毫啊!”程三强忍剧痛,磕头求饶。
他分明听人说,现如今祝衡不会在夜幕来临后出门的,怎的,就这么不巧被他撞见?
祝衡懒得和他废话,“带走,关入地牢。”
祝衡这番才瞧见沈归荑衣襟凌乱不堪,挪开视线,红润悄然爬上他的耳根,“所有人,皆背对于我!”
众人得了命令,皆背对三人。
祝衡脱了外衫,交给长缨后也转过身。
长缨接过后给她披上,沈归荑欠身谢礼,泪像珍珠般,一颗接一颗。
月色如银,照耀在二人身上。“掌柜放心,此事,我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好,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你可有大碍?”祝衡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眉头紧锁。
“无大碍,将军快些给江公子寻大夫,他伤得重得多。”沈归荑看着一侧痛苦不堪的江言。
“这是自然,我会将他带回府上让大夫好好看看。那掌柜可否要一同前往?”
沈归荑虚弱的摇头,“我无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将军快带着江公子回吧。”
说完,她行了个礼,在长缨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祝衡跟身旁人道:“护她回去。”说完,拉着缰绳,蹬上马。
将江言安置好后,已是后夜,索性江言的伤都是外伤,未伤及内脏。
江言是他乳娘孙芝之子,他的乳娘,是除了额娘后,于他最为重要之人。
孙芝当年死前,拉住祝衡的手,说江言倔强,直言直语,易得罪人,要他多多护一下江言,
那是孙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他提要求。
祝衡颇为愧对乳娘,就这么点事,他都没办好。
次日,等江言醒后,祝衡问他和程三究竟有何关系,江言三缄其口,祝衡耐着性子,一次次逼问他,才知晓程三恶霸在他的眼皮底下猖狂。
“乳娘临终前,百般央求我顾好你。是我的不是,才让程三这般欺辱你。”
江言虚弱地摇头:“我之所以不告诉将军,便是怕将军有这般想法。”祝衡日理万机,又怎能劳他为自己伤神呢?
在幼年时期,二人曾短暂的做过玩伴。后来长大了,横跨在两人中央的身份,地位等等,让后来的两人越发疏远。
祝衡突如其来的发问:“你和沈掌柜相识?”
“那日,程三去铺子找掌柜麻烦。我着实看不下去,便带着官兵一同前往。由此,便认识了。”虽是皮肉伤,但是每每说话,都是扯着五脏六腑的疼。
“这沈掌柜,究竟是何样的人?”祝衡回想昨夜,她双眼通红,红肿着脸的模样,不自觉就问出来了。
江言想了想,“沈掌柜是一个很好的人,温柔,善良,见多识广。与寻常女子不同,一个女子云游江湖以捉鬼驱鬼谋生,单是这魄力,胆量就是我所钦佩的。”
祝衡沉思,回忆她的一举一动。“既然是云游江湖,见多识广,那为何会在遇事时如此娇弱?”
这一直是他所不解的地方,他隐约觉得娇弱只是她的掩面,给他一种很飘渺的感觉。而他看不出,此人的真实模样。
“人是复杂且多面的,许是在此事娇弱,在另外的事又很坚毅也说不准。将军不能看见她娇弱,便觉得她只有娇弱。再说了,她身旁的婢女,功夫不浅。”江言读的书多,其实比起众人,更加通透。
江言给他说起先前沈归荑跟他说的那些云游江湖的捉鬼事迹。
听完后,祝衡不知思酌什么。半晌后,他起身,“你先好生养伤,我去看看何刺史是如何处理程三的。”
程三被捕一事传到大街小巷,众人暗中窃喜:程三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