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想了想:“我猜,明日吧。”
当晚,祝衡换了衣物准备就寝时,隐约感觉自己身后有动静,他猛地转头,仔细观察四周,未发现有异常。
而后他明显感觉身后一阵风,转回身时拿起一把长剑,紧紧捏住,屏住呼吸。
一个白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熟悉的笑声让他瞬间明了。
他强装镇定,捏着剑,以防御的姿态步步后退,退到门口处,“去将章绍元喊来。”
其中一个守夜的下人应下后便离去,另一人不明所以被祝衡唤进房内。
进到房内,看见祝衡手握长剑的模样似曾相熟,便隐约猜到什么。“将军有何嘱咐?”
“你将灯烛全部点上。”
但她的魑魅鬼们怎会怕光,怕火烛。
祝衡肉眼能见的,便是有坐在他的窗下抚琴的,有坐在他的朱红圈椅上品茶,还咧着嘴和他说:好茶。有在他的落地屏前后捉迷藏,嬉闹的,还有安睡在他的床榻上打鼾的。
他皱着眉看着这些腌臜之物,着实没有下脚地。
祝衡用长剑挑来衣物,匆匆套上便推门出去,正好撞见章绍元匆匆赶来。
“参见将军,将军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祝衡背着手站在门口,抬眼望着月亮,淡淡道:“无事。”
他方才只是下意识喊了章绍元,其实唤来又有何用,他又不会画符念咒,更不会驱鬼捉鬼了。
会驱鬼捉鬼的……除了石浚松,便是沈归荑,可石浚淞已然回了九万道观。
章绍元汗颜,但将军未让他回,他便只能默默站一旁。
祝衡沉思半晌后,“明日,你去请油伞铺子的沈掌柜来我府上一趟。”
章绍元也瞬间明了,与一旁的下人对视,彼此心照不宣,“是。”
而后又听见祝衡道:“罢了,明日亲自去寻她。”
几人便是这么站着,站到天明。
清晨,长缨为沈归荑梳妆时,比往常精细,她在首饰盒里左挑右选,选了个镂空兰花珠钗,又佩戴一副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
她还想再挑副手镯时,沈归荑:“够了,够了,我又不是花孔雀。长缨,你到来人间这么久了,怎么眼光还这么…这么”她想了半晌:“俗!人话就是俗! ”
长缨:……..
沈归荑取下耳饰,换了只素玉簪,看了看镜子,这才满意。“你先去开铺子,我虽后便到。”
长缨到铺子时,看到已站在门口的祝衡,愣了愣,“参见将军,将军前来是找我们掌柜?”
祝衡身着灰底色暗纹团花长袍,双手背在身后。
长缨平时开铺子的时间本就比寻常铺子晚一两个时辰,他显然等候多时,虽面上无异,但长缨猜他内心早就不耐。
祝衡见只有她一人,点点头,“你家掌柜何时来铺子?”
长缨一边开门,一边回话:“我家掌柜平时是晌午左右过来。”
她扭过头问:“将军找我家掌柜可有急事,可否需要长缨去将小姐喊来?”
祝衡轻轻‘嗯’了一声。
长缨看他和下人站在门口,怎么看都不合适,指不定会怎么乱传。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先去里间休息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而后她提裙小跑,待走进小巷后又放慢脚步,缓缓走去。
单是看到长缨,沈归荑便明白了,放下手中的话本,起身同她出去。“祝衡看起来如何?”
“眼底乌青,许是一夜未眠。”
沈归荑噗嗤一笑,她分明是猜到的,但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发笑。
沈归荑到达祝衡面前时,气喘吁吁:“让将军久等了,不知将军寻我有何事?”
祝衡未说话,身旁的元征识趣的出了里间。长缨瞬间也懂了,也退了出去。
待仅剩他们两人后,祝衡望着娇柔的女掌柜,“众人皆说,你是捉鬼道士,当真?”
沈归荑挑眉,“殿下这是明知故问?”还明知多次问!
祝衡不置可否。
沈归荑眨动杏眼,“殿下的脸色不大好,可是未睡好?”
祝衡品了一口茶,“这茶不错。”放下茶杯后,才缓缓道:“不瞒沈掌柜,昨日我一宿未眠。”
她拿过茶壶,给他的杯中续满,“为何?”看向他,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起先天师为我驱鬼至今,我都不曾再见过鬼怪。但不知昨夜怎的就又见到了那些可怕的脏东西。”他一脸愁容。
沈归荑玩味一笑,她苦心养了多年的小鬼,在祝衡的嘴里竟然叫做脏东西。“殿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去?”
祝衡与她对视,虽未言,但眼里的意思十分清晰。
沈归荑面露难色:“道行颇高的天师都无法将小鬼赶尽杀绝,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