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慧没听见有人喊她,是妈妈扯着她的胳膊,指向接近的罗绍先说:“慧慧有人喊你呢,那边,那是你班同学不?”
她这才看到人。
罗绍先神色慌张,脸色通红,呼出一道道白气,隔着鸭笼子指着他身后的方向,气喘吁吁的说:“你爸爸在诊所……”
可能是奔走太急了,他说话断断续续的,还不停的呼气和中途停顿来喘息。
“我爸爸怎么了?你别话说一半留一半啊,急死个人了。”她焦急的催促着说。
血缘真的是个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赵佳慧明明有些看不惯爸爸平日里的消沉,但她此刻希望爸爸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出事了,这个家的围墙不能再坍塌了。
妈妈扯了她的手臂,示意赵佳慧别插嘴,相比于她的惊慌失措,妈妈镇定很多,可能是年龄增加阅历丰富,又或者是经历过相同的事情比较有经验了,妈妈的声音很稳很轻柔:“别急,慢慢来,先喘口气。”
罗绍先安静下来,吞咽了好几次口水,呼吸慢慢的从快到正常。
隔着厚厚的棉袄,赵佳慧都能感受到妈妈的抓她的力气,她看见妈妈发白的指尖,一直哆嗦不受控制的嘴唇,这些现象告诉她:妈妈内心一点儿都不平静,面对不确定的信息,她也很害怕和紧张。
“你爸爸和人在诊所吵起来了。”罗绍先吐字清晰,语速不快不慢,终于把想要说的东西表述了出来。
还好,只是吵架。
赵佳慧瞬间松了一口气,妈妈的力道也卸了下来,幸好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成天吃饱没事干,就只会弄一堆的烂摊子让人收拾。气死个人。”妈妈开始刀子嘴豆腐心的骂骂咧咧。
妈妈让赵佳慧留在原地看摊,自己急匆匆的拨开街上的人群,向诊所方向奔去,嘴上大声嚷嚷着说:“天杀的赵建国!一天到晚都不消停。”
摊位只剩下赵佳慧和罗绍先两人面面相觑。
罗绍先说:“你打算怎么办,呆这儿看摊,还是一起过去看看?”
赵佳慧思考了一会儿,现在市场上也没什么人,笼子里就只剩五只鸭子,时间也不早了,便自作主张决定收摊。
赵佳慧开始动手收拾东西,把小板凳放上身后的牛车上,提起鸭笼子的一头,对罗绍先说:“提着那头,帮我把笼子搬上车。”
她把牛车和鸭子托付给卖猪肉的大叔帮忙照看一下,呆会再回来。
在去诊所的路上,赵佳慧问跟谁吵,为什么吵,罗绍先说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当时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她爸爸和一个叫赵烟枪的中年人吵得面红耳赤的,马上丢下书包就来通风报信了。
赵佳慧认识这个赵烟枪,他是赵家村里有名的老烟枪,每日一杆老烟枪不离手,走到哪里抽到那里,也不管别人闻着烟味难不难受,她不是很喜欢赵烟枪。可爸爸跟他关系不错,两人平日里经常在村头的小卖部一块唠嗑。上个月他儿子娶媳妇,爸爸还去吃席了随了个大红包,这才没多久怎么就翻脸吵架了呢,她不明白。
诊所门前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赵佳慧和罗绍先挤进去,发现爸爸拐杖丢在地上,单腿站着双手用力拽着妈妈:“秀芬冷静,不要冲动,他不值得。”
情况跟赵佳慧想象的不一样,她还以为妈妈是来劝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打架。
妈妈充满了怒气,手里拿着一块板砖举过头顶,试图找准方向准备丢出来的架势:“我今天不把他打个头破血流,我秦秀芬跟他姓!”
周围的人吓得不敢靠近,赵佳慧第一次见到妈妈这么勇猛的样子,害怕妈妈一时激动酿出大错,大声喊着:“妈妈,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放下板砖好好说。”
可是妈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神锁定赵烟枪,就跟蓄势待发进行捕猎的猛兽一样,只要猎物越过雷池一步,她立马采取行动。
赵烟枪在远处大吼:“来呀,我怕你啊。”
赵烟枪的儿子赵勇抱紧着他爸的腰身,向后拉开距离:“爸,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赵姨,冷静冷静。”
相比于赵烟枪,儿子赵勇比父亲通情达理和明辨是非,在村里很受欢迎,因为长大高高大大的很壮实,谁家里有事找他去帮忙,基本上都不会拒绝,所以大家推荐他成为了村委办公室的一员。
罗绍先的爸爸罗医生在中间斡旋,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秦秀芬板砖放下。大家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商量嘛,别动不动的你死我活的,大家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伤了和气。”
现场的这情况好像跟罗绍先来之前不一样,他就离开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发生什么,他弄不明白,于是问了看热闹的大爷大娘:“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