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蒋博主动开口讲话,告诉了罗绍先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蒋博的母亲为了生他难产离世的,他们家已经有三个姐姐了,为了延续香火,母亲丢了自己的性命,为此他恨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愿意降临人世。
父亲也命途多舛,被疾病折腾了好几年,瘦得跟条柴火一样,最后在他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去世。
二姐和三姐为了赚钱,便把蒋博安置在叔伯家,两人结伴南下打工养活自己和供弟弟上学。
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处处小心翼翼,表面笑嘻嘻,内心已经伤痕累累。在叔伯亲戚家寄宿了两年后,蒋博大姐回去发现自己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几个姐妹捧在手心的弟弟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心痛不已,于是擅自做主把他接过来一起住。
蒋博的突然到来,以及各种上学的花费,扰乱了姐夫的生活秩序,导致姐姐和姐夫开始了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的日常生活。
他在这里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有一次他没忍住,收拾东西离开家走了五六里,心情恢复正常后,想到就这么不告而别,姐姐发现会得难过到心碎,于是便原路折返,打算跟姐姐告别过后再离开。
回到家里,从来没有打他的大姐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接下来姐姐的行为让他心痛得喘不过气来,姐姐直接朝着门口跪下说,自己愧对父母的嘱托和其他姐妹的信任,各种自责的话不断从姐姐嘴里脱口而出。
他后悔到连续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无论谁都没能把姐姐劝起来,最后他陪着姐姐一起跪到深夜,直到姐姐撑不住倒下。
这件事以后,蒋博便不再有不告而别的念头了,加上姐姐的服装店慢慢开始有起色和其他姐姐寄回的钱解决了学费的问题后,姐姐和姐夫的争吵也少了。
几个姐姐的恩情,他这辈子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继续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这时候的蒋博已经泪流满面,罗绍先哽咽的说:“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吱呀”的一声,房间门打开了,大家条件反射一样都站了起来,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奶奶走出来。
大家脸上满是失落的神情,奶奶冲到厨房大喊说:“老头子快点去牵牛,咱们得去县医院。”
罗绍先妈妈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都染上了血,双重压力作用下,蒋博身体直接瘫软下来。
罗绍先妈妈说:“你们别愣着,快进来帮忙,把人一起抬出去,快。”
罗绍先镇定的对蒋博说:“兄弟,振作起来,你姐姐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倒下,快点起来帮忙。”
见蒋博还是没反应,妈妈又再催,罗绍先只能丢下他自己进了房间去帮忙。
房间里,蒋博的姐姐躺在床上痛苦的喘着气,脸色发青,嘴唇早已失去了血色,奄奄一息的样子,床边的凳子上是换下来的带血的被褥,让人看着心里发怵。
蒋博的姐夫抱握着姐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没事的,你放心,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爸爸和妈妈在拆房间里另外的一张床,把床板弄了出来,放在地上,铺上了干净的被褥。
大家把产妇转移床板上,一起抬了出房间。
一道光束从前面亮起,蒋博打着手电筒走过来一起抬人,罗绍先什么话都没说,只对他点点头。
牛车已经套好停在门口等着了,他们顺利的把人转移到了牛车,送去了县医院。
罗绍先讲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讲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呢?蒋博姐姐和孩子怎么样了?”李月华焦急的追问。
赵佳慧也想知道,怎样了,他们是否平安到达县医院,中途有没有出岔子。
罗绍先继续讲,但是语速慢了很多,语言对他来说很沉重。
县医院在县城的北上角边上,离他们这里至少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走到一半的路程的时候,牛车上的产妇已经开始出气多进气少,□□声也小了很多。
他们拼命的鞭打拉车的牛,试图让牛走得更快一些。
到了县医院,产妇进了手术室,他们在门口外等待,坐在长凳上等着手术室的大门,期望开门的时候听到“母子平安”的好消息。
蒋博瘫坐在地上,罗绍先在旁边陪着他,姐夫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大家紧张到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的位置,神经紧绷到太阳穴突突跳动。
过了半个小时的等待,门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大家终于送了一口气。
罗绍先抱住蒋博说:“没事了,没事了。”
手术室大门打开,穿白大褂的护士抱着婴儿出来,大家都蜂拥上前,护士说:“家属呢?是个男孩。”
蒋博姐夫抱着儿子喜极而泣。
当所有人都在看新生儿的时候,蒋博焦急的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护士留下了一句,“还在抢救。”然后又重新回到手术室。
所有人都回过神,放下的心又重新被悬挂起来,并且比之前更高。
没过一会儿,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这次是医生和护士一起出来,医生的神情十分严肃,冲着他们摇了摇头。
大家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蒋博瞬间崩溃,放声大哭。
医生解释说送过来的时候,产妇已经快不行了,再加上胎位不正,他们已经尽力了,最后让家属进去看最后一眼。
听到这儿的时候,李月华哭得泪流满面,赵佳慧眼睛也红红的,就罗绍先勉强维持住了情绪,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