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掖庭内,段承殷与端兆年相对而坐,悠闲地品茗着手中的顾渚紫笋,看起来好不雅致。
“老师,这天又凉了些,我们还是移步到内屋吧。”
段承殷放下茶杯,悠悠开口,道:“我不冷,在这里便好。”
端兆年手微微一抖,面露难色,她说:“可是我冷啊,老师。”
段承殷轻哼,“就是让你长长记性,别下次又走险棋。”
端兆年讪讪一笑,她承认在处理曹刿的事上是急了点,但是却也是最有效的做法。
她说:“老师,有时候有舍才有得,这招虽说是走得险了点,但收获颇丰。”
段承殷听了她的话后郁郁寡欢,他很高兴却又不愿见她满心满眼将自己投注进去。
他不要她只为别人而活,包括他。
他缓缓开口,“兆年啊,你是你自己的,我要你帮我,可我却不要你就此把它当作你的人生。你心事藏的那些事,不该左右你这短短的一生,你可以为自己而活,无须为他人,只为你自己。只有你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但愿终有一天,你能正视自己。”
段承殷的话,端兆年也是知道的,可知道和想通是完全的两件事。她也为自己沉思过,可终究是没想通。她总会被其他的事情的干扰,她没办法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沉默间,雪自天上缓缓而落,飘进了端兆年他们的眼里。
她想到了况崇明那天晚上说的话。无师自通的她,知道了段承殷心心思念的那个人是谁了。
她问:“老师说的那个人是先帝吧。”
向来镇定的段承殷在听到‘先帝’两个字后,有了触动,眼睛变得深邃难懂。
仅仅只是被提及的两个字,就能让段承殷失了心神。他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他注定是他心里的劫。
不需他回答,端兆年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转移了话题,“况将军想见老师,他已经找了老师很久了。我不敢告诉他老师的行踪,只能一直瞒着他。”
段承殷有点愧疚,但他还是不愿让端兆年透露他的踪迹,他说还不到时候。
说不见的是他,说完难受的也是他。端兆年看他痛苦难受的模样,她什么都做不了,但愿他们能早点相见。
人真是矛盾又矫揉造作。
两日后,端兆年如愿进入了库部司。
库部司有三层,分为一楼、二楼和地下。其中一楼有联通外部的三个入口,最右侧的‘兵器房‘,中间的‘检查区’以及左侧的‘炮车房’。
单单一个库部司就很庞大了,里面的军火多的数不胜数,好在里面陈列得当,找起来并不麻烦,只需记得哪个区域放了哪些武器便可以了。
端兆年从进门开始都太专注于库部司内部的结构,忽略了一直仇视着她的一个小兵官,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她自己都讶然,半天没到,人还没认到,她就已经被敌对上了。
一个小兵走了进来,并称呼小兵官为‘罗大人’。
端兆年眸色闪过一丝狡黠,若不是小兵用行动告知了她原因,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无形中做了些让他反感的举动。
有意思得很,端兆年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和声悦色道:“哦,罗大人?”
小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神情略显紧张,躬着身子,“小的该死,”,小兵继续解释道:“端大人没来前,平日里是罗侍卫代为掌看军库的。小的们一时兴起就喊了声‘罗大人’,打趣惯了一时难改。大人恕罪!“
代管?看来又是伍氏的人。难怪对她敌意如此大,原来竟是觉得是她抢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如此,她得先给他来个下马威,才能对得起他的过分关注,日后也好做事。
端兆年看着小兵,眼里多了一丝冷漠,“我若是没记错,整个库部司除去上面两个侍郎大人,便只有我了。什么话该出口,什么话不该出口,我希望你自个门清点。”
她又看了一眼罗耀,邪魅一笑,“倘若来日你由此生出祸端,那你这条命也就到头了。你说是吧,罗侍卫?”
罗耀手上青筋冒起,却吓不到端兆年,反而让她觉得很可笑,一介莽夫罢了。
眼下她话也说了,无所谓他去不去伍氏面前告状,她根本就不在乎。
晚间丑时,端兆年和冷寒凝初见,是端兆年主动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