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院落,就能直达袁钟秀所在的厅堂了。厅内陈设极为简单,唯有寥寥的几张桌椅,却胜在有光辉直照,但也仅此而已。
端兆年屈身微躬,垂眸道:“袁大人,下官端兆年,初任库部司郎中一职,今日特来拜见。“
她说话娓娓道来,不急不缓,既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给管家云崖留下了个好印象。
袁钟秀则至始至终埋眼书中,对端兆年视而不见,是那种清高人士常有的做派。
端兆年依旧表现得稀松平常。他既不言,那她便当他是听见了,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自己坐上了身旁的椅子。
袁钟秀是万想不到她竟如此主动,淡了些看书的深情,好奇地审视了端兆年一番。他主动看她时,偏又撞上了端兆年那淡雅温柔的回眸。
他偷看被抓包了。
咳咳咳,袁钟秀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温吞了一会,才说道:“你倒也主动。“
主动自己坐上椅子,丝毫不问主人同意否。
端兆年颔笑,“确实该主动点的,毕竟袁大人也不想下官一直站在边上影响你吧。挡了阳光不说,还扰了大人的雅致。“
言之有理,袁钟秀有点欣赏她,仅止步于表面的欣赏而已,因为他怀疑对方的来意。
这些年来,也有好些人刻意讨好他,拉拢他,不外乎因着他的身份。可他这个人固执,也自诩清高,他自成一派,从不掺和任何的党派之争。
他说:“每年都有你这样的人来我这刻意讨好,你看看我这院落布置,你也该心知肚明了。回去吧,我不会满足与你们任何一人。“
如他所言,倘若真有人能说动他,他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清贫、落魄。
倏然间,端兆年他们所在的正厅上方传来轻微的声响,端兆年敏锐地察觉到了,袁钟秀亦是如此,两人互视了一眼。
端兆年轻笑,向袁钟秀行了个恭敬的拘礼,“今日得以拜见袁大人,是兆年之幸。时辰已然不早,下官也该回了。若有机会,下官还会再次登门拜访,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端兆年向来进退有度,不会为难不该为难之人,何况是她根本没想过要为难的袁大人。
她退至府外,出来时她还刻意加重了脚步的摩擦声,之后才慢悠悠策马离开了。
她今日的举动,给袁钟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云崖,此人你怎么看?“
云崖是袁钟秀的管家,从小便跟着袁钟秀,两人相伴数十载。他是袁钟秀非常看重的人。
云崖回道:“端大人的确不同,她似乎只是来看大人您。听说她连廖大人和颜大人都未曾去拜访,却来了大人您这。“
哦?若是如袁钟秀猜想的一般,袁钟秀觉得她的处境会很艰难,毕竟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她若是真有这番胆量,那他袁钟秀助她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实在是像她这般有魄力的年轻朝臣已经不多了,难得有生之年还能拿碰上令他刮目相看的人了。
朝和殿,太后寝宫
罗耀跪拜在地,上禀着端兆年的去向。
伍氏狐疑追问道:“你是说,端兆年今日去拜访了袁钟秀?”
“是的”
“那她可曾去拜访过颜卓安?”
“没有,端兆年只拜访了袁大人一人,其余两位大人均未曾去拜见过。”
伍氏当下心已了然,她摆手示意罗耀可以退下了。
罗耀退下后,一直噤若寒蝉的滁天灵开口了,她说:“太后,那端兆年看来是想摆脱你的掌控呢。”
她一脸谄媚,声音像是刻意夹着的,是那种昏人听了笑,常人听了呕的做作行为。
“嗯。“,伍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滁天娇声道:“兵部的两位大人,一位是太后您的人,一位是皇上那边的人,她却只去讨好那位中立派的袁大人。她很聪明,两边都不得罪。”
伍氏扶着滁天灵的手,从高处走下,“不单如此,先前我故意挑拨她与玄武卫之间的关系,为的是使她处于两难的境地,方能真正为我所用。如今她仅凭一个简单的登门拜访便破了我设的局,令我的计划功亏一篑。既消了玄武卫的敌对,又破了我的禁锢,还省去了皇上那边劝降,可谓是一举三得了。哼,不愧是那个突嗤贱人的杂种!果真是聪明绝顶。”
伍氏的一席话,让滁天灵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和不满,但没人知道她为何如此,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过也无妨,于我无用的棋子,不要也罢。只要她乖乖谨守本分,哀家自然是不会再为难于她。”
“是,太后圣明”,滁天灵别有用心地回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