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扬州城外官道,一匹皮毛油亮、四肢彪健的大头黑马飞跃而过,尘土霎时飞扬。路边早餐铺摊子刚刚支起,
老板正无聊得很,四处乱望,一抬眼见到那骑马的男子着一身天青色锦袍,面如冠玉俊朗倜傥,乍一看是个风流公子,可是这纵马快奔,驭马技巧又极其亮眼出色,坐姿端正挺拔,丝毫没有混迹于风月场的虚浮之气。
男子一夹马腿,黑马随之在早餐铺前稳稳停住,男子开口道:“三个青菜包,一张糖饼。”
老板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用油纸装好了交给男子。男子给的钱阔绰,老板正要找铜钱,听男子道:“我和你打听件事,若你答得详细,剩下那些都是你的。”
老板一喜,拿围裙擦了擦油腻腻的手,谦恭道:“公子随便问,我老李在这附近开了十七年的包子铺,扬州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男子嗯了一声,道:“从这儿到开封,从哪条水路最快?”
“水、水路?”老板脸色猛地一僵,他往旁边看了眼,确认没人后,凑近了低声道,“我的妈呀,幸亏您运气好遇见我,捡了条命!扬州的水路可不能走啊。”
“不能走?”
“走就是送死。”老板面色惨白,“我邻居不信邪,非要出去捕鱼,活生生被切下头颅悬挂寨子楼,连个全尸都收不得呀!”
“水匪。”男子了然道。
这语气太过于张狂,老板恨不得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客人的嘴给捂住,他着急地道:“私底下这么叫便算了,等你进了扬州城内,可千万不可公开叫水匪啊!会掉脑袋的!”
“叫匪又怎么了?干出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是匪又是什么?”
“客官,你可真是后生无畏,你难道就不知李家帮……”
男子皱皱眉,这名字似乎耳熟。
老板掂掂银子,叹道:“罢了,罢了,送佛就到西,这眼下也没客人,我便多给您讲讲这李家帮的事。”
“扬州城是江南水乡,出城共有六条水路,从前都是可以自由通行,可是自从李家帮来了,这几条水路全部被他们给占据堵死,想出城,只有三种情况,一般的平民百姓极难满足,便只能被困在城中给李家帮当作奴役。”
男子面色一肃,牵着马鞍的手一紧,黑马若有所感地长嘶一声。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瞬间爆发。
老板不由得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心中暗暗笃定,此人必然久居高位,多少也得是个县令。说不准就是新上任的程大人……
“李家帮威名在外,可是也有许多古怪之事,旁人根本不知情,也就是客官你撞到了我,才能知晓一二……”
“李家帮乃是江湖一大怪派,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皆以为李家帮这个帮派名,源自于帮主姓氏,可是……这李家帮帮主根本不姓李!”老板道,“他姓赵!姓李的是他那些手下!”
“姓李的手下?”男子道。
“没错,这赵帮主只收李姓高手,只要不是李姓,无论你武功再高强,他也一概不理。”
“还有这等怪癖?”男子奇道,“不过,李姓是大姓,天下姓李的高手一定不在少数。”
“正是如此!俗话都说,出门在外,地缘亲比啥都亲,这姓氏一样,更是从心理上让人觉得很亲呐,姓李的高手都聚拢过来,加入李家帮,也是一股巨大势力。”
“李家的人在这聚集生子,后代自然也姓李。没过十几年,这扬州城就成了李氏独大的格局呐!”老板压低声音道,“这扬州城唯李家帮马首是鞍,你说,寻常人能叫匪还是不能?”
“寻常人当然不敢。”
“那就是了。”老板作揖道,“这位客人,您问的水路真是走不通,那出城的几大关口都已被李家帮的人占领。”
男子笑道:“若我非要走呢?”
老板道:“公子可是姓李?”
“我姓周。”
“公子可是巨富?”
“我一穷二白。”
老板叹息道:“那看来公子仰仗的是身手了。”
男子并不否认。
“我在这城外守了这么久,一见公子便知道,你的身手一定俊得很,可是……”老板说,“那赵帮主也绝非等闲之辈啊!”
“嗯,有多厉害?”
老板神秘兮兮道:“你知道镇疆大将军吗?传闻中单骑走千里的那位——”
男子道:“知道。”
“赵帮主的实力就堪比那位战神将军!”
男子哦了一声,吝啬地露出了一点笑意,道:“这么强,那我更要好好讨教一番了。”
老板见这男子油盐不进不知死活,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强求。目送着男子骑着马远去的背影,老板摇摇头,心不在焉地擦擦桌子,心道估计是最后一次见到此人了。
然后下一刻,他从桌下掏出一个信号令箭,拉下引绳,对着天空发射,一道红烟在空中炸开。
老板把油条放进锅里,滋滋冒油的声音瞬间响起,他哼笑道:“出门在外,不先问问对面什么姓氏——小子,你就是死于没戒心和没礼貌啊。”
“进了李家的城,谅你是什么县令还是什么高手……”老板面色一狠,道,“都得给我老实低头做人!”
周琅一路骑马进了城。
他发现城内状态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