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传闻中扬州城繁华锦绣,水乡风情,人们皆是安居乐业,可是现下看来,城内也不可谓不繁华,只是畸形地集中到了北街道。
以中央大街为分界线,整组成分为两个部分,北边的街道坐落着大量气派的民宅,高大而建筑精美,至于南边的部分,那些建筑大多都稀疏零落,有的门户外还挂着古怪的绿色布旗。
周琅前去询问一番,结果门户内的人都表情僵硬惊恐,上来就问周琅姓什么。
周琅回忆着那人所说,想了想,答道:“我姓李。”
老翁的皱纹笑开了,颤颤巍巍道:“原来是李大人!若您是来投奔李家帮,就请移步城主府吧,小的这里没有能伺候大人的东西……”
周琅皱起眉来。
这老翁的嘴角扬起,看似在笑,可是眼睛里却饱含着浓浓的恐惧和不安,以至于他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割裂而古怪。
周琅又骑着马巡了几户,都是一样的反应。
走到街道尽头时,从旁边偏僻小巷慢悠悠踱步出一个中年人,一身蓝袍书生打扮,打着折扇,面容和善。
周琅停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
“有什么事?”周琅道。
中年人笑道:“我叫李榕,平常做点兵器的生意。见兄弟腰间这把剑品相不凡,一时间起了兴趣。”
周琅道:“剑还没拔出来,你就知道是好剑?”
李榕恭维道:“仁兄这样一表人才,身手高超,拿着的剑怎可能是凡品?”
周琅似笑非笑:“你想买我的剑?”
“岂敢夺人所爱!在下只是想和仁兄以剑会友,请你去我府上小坐片刻,我那里有许多好剑、好酒。不瞒仁兄,近来进扬州城的人大多是血功夫粗浅的莽夫,只会野蛮拳脚,根本不懂剑术,我近来也是寂寞如斯,直至今天仁兄一进城,我立刻便是眼前一亮……”
周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这人不愧是商人,说起客套话简直一套接一套,令人苦不堪言。
见周琅迟迟不回话,李榕眼睛一转道:“你瞧我!这破毛病,光顾着自己说去了,还没请教过仁兄的尊姓大名呢……”
周琅面不改色道:“我叫李一,一二三四的一。”
李榕面色一抽,这真是爹妈起的名字?怎么透着一股敷衍的气息……
但李榕又仔细看了看周琅的脸色,只觉得此人越看越正气凛然,不像是会说谎的性子,便也就信了。
“原来是李兄!”李榕笑道,“那我们可是沾了一层亲啊!”
周琅道:“何来的亲?”
“咦?”李榕惊奇道,“李兄难道不知道李家帮的威名?”
周琅说:“我刚入江湖。”
好一只小白兔!进了帮估计还有好处,说不准还能把人收作自己的手下……李榕内心窃喜,面上还作出一副忧心的样子:“这可不行啊!江湖险恶,李兄的家传都没嘱咐一番吗?”
周琅叹道:“师傅在我七岁时就游历天下去了,我一人长大,对于许多人情世故都是不甚了解,还望仁兄为我答疑解惑。”
李榕简直要憋不住笑了!这小白兔真是越端详越好欺负!空有一身看着很好的功夫,结果是个如此之软的柿子——
没有家世、初来乍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高手,这不是任由他们李家帮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吗?
正好前段时间遇到麻烦,帮内折损了不少高手,炮灰也缺损不少,正好就拿这个带回去给补上,堂主一定高兴的紧。
他这边如意算盘打得飞快,一时之间几乎有些得意忘形,都忘了来找周琅最初的目的:看到他腰间那把寒铁宝剑神以非凡。
他都忘记了如此核心的矛盾——拿着这样的剑的人,怎么可能如他所说无依无靠呢?
也真是李家帮横行霸道太久,都忘了警惕心,才会如此就被周琅给活学活用了盗石所教授的骗术。
周琅那边则在暗暗心想,自己先前觉得这骗术麻烦又不正当,现在看来,在特殊时刻倒是真的有所妙用。
如果是以前的周琅,肯定一言不合就和这个人打起来,那样的话肯定会打草惊蛇,而也容易遭人暗算。
两人对视一笑,一个装诚恳,一个装无辜,内心都是一个比一个地心怀鬼胎。
“既然李兄身世这样坎坷,听得我都心里不忍了,那就更该请李兄来我府上一叙了。”李榕指了指北边街道的一个商铺,道,“我有好酒好菜,恭候李兄到来,你好好和我讲一讲这些年的不容易,我一定与你不醉不归!”
周琅想了想,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李兄请讲!”
“李家帮全都是姓李的人吗?”
“那是自然。”李榕精神一振,侃侃而谈道,“来自五湖四海的李家人,因共同的目标相聚于此……”
“不,我想问的不是那么长远的东西。”周琅道,“既然都姓李,那岂不是都是李兄、李弟,你们都是怎么分辨的?”
李榕:“……”
从未有人问过这种问题!他的脑子一下子有点烧坏了。
对哈!大家都姓李,互相称作李兄,这不是怪得很、乱得很吗?他之前为何从来没想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