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扶着明玕的手走到凤仪宫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中隐约透出几分担忧,“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是的,”明玕感觉苏棠指尖微凉,轻声安慰道:“娘娘放心吧,为了今天我们准备了很久,一定没问题的。”
金殿上景昭看到相传“惨死”的宋屿白如今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也是惊喜非常,“宋爱卿,你没死!”
宋屿白见到景昭方才觉着这段时间以来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消失了,也带上几分笑意,“皇上交办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臣岂敢先死。”
景昭正想问问宋屿白去江州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摇身一变成为了李氏的人证,就听到宋屿白说道:“臣知道陛下心中定有很多疑惑,眼下要事处理完毕之后,臣定当如实禀告。”
再看蒋晖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骰子一般,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一目了然。
景昭再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晦气,于是敛容正色道:“既然人证已到,李氏,你现在可以说了。”
李氏忍着浑身的疼痛,慢慢走到蒋晖面前,伸手指着他一字一句恨声道:“启禀皇上,臣妇要状告江州刺史蒋晖勾结掌事,法曹等人贪污国库赈灾银,高价倒卖赈灾粮,修建河堤时以次充好,导致堤坝频频溃堤,并在我夫发现他们的勾当后将其杀害!”
“你...你胡说!”蒋晖眼神慌乱,尖起嗓子喊道:“明明是你夫君作为银槽监守自盗,逃至城外时被我们率兵拦住,他还试图负隅顽抗,本官只得将他就地正法!”
李氏看着他冷笑连连,“朝廷一年拨给江州的赈灾银可是有数十万两,我且问你,既然我夫贪污了这么多官银,他将其藏在了何处?为何逃跑时只背了一个粗布包袱?”
“那我怎么知道,兴许,兴许他换成了银票,又或许他将银子转移到哪里藏起来了,再说不定他寻了个外室,他早就看你腻了你,把钱花在外室身上了。”蒋晖继续狡辩道,一双小三角眼在百官中不停地梭巡着,希望有人可以出来替他解围。
王昌棋将自己严严实实藏在前面云麾将军健硕的身影之后,生怕被蒋晖发现,心里暗暗骂这个蒋晖实在是个蠢材,被人设了个套就来了京城,如今还在皇上面前满口胡沁,说的话漏洞百出连他都听不下去。
李氏立刻发现他言语中的漏洞,接口说道:“那臣妇敢问刺史大人,江州哪家票号可以任意兑换几十万两官银而不上报的?再者,您说我夫将银子藏了起来或者给了外室,那他逃跑不带妾身和外室也就算了,何以连银两都不要了?”
蒋晖一时间答不上来,眼看景昭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嚎道:“陛下,陛下臣真的冤枉啊!赈灾因确实被银槽私吞了,这是江州人人均知的事情,这个女人说是给她夫君伸冤,说不定是为了昧下那笔钱,才特意来京城诬告臣的呀,陛下明鉴!”
景昭正想说些什么,李氏又一次抢先开了口,“我诬告你?呵,我夫在你府里发现了你们寄私账的账本,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把账本呈给皇上了!”
“什么账本,我不知道!”蒋晖一听这话立刻弹跳了起来,“再说了,若是我真的有什么劳什子账本落在你手中,还能留你活到现在?真是滑稽!”
“不杀我?你看看这是什么!”李氏猛地一下拉开自己的衣襟,只见她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横过整个咽喉,可以想见当时伤她的人是下了死手的,“可惜老天有眼,那个杀手没有杀死我。宋大人路过恰好将重伤的我救了下来,还替我治好了伤,我这才有命来到京城!”
景昭的目光投向宋屿白,对方冲他点了点头,证实李氏所说属实。
蒋晖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宋大人?宋大人在江州的时候每日大鱼大肉,流连烟花柳巷的事人尽皆知,我看他是看上了你这个半老徐娘,我还说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构陷我,呸,奸夫□□。”
李氏与夫君相识于少年,十几年来相亲相爱,哪里听得这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当下便被气得红了眼眶,指着蒋晖说不出话来。
“夫人不必与这等无赖置气,”宋屿白见她这样开口宽慰道,接着对蒋晖说:“蒋大人,你说我日日流连烟花,生活奢靡可有证据?”
蒋晖已经顾不上景昭在场,阴阳怪气道:“钱都花了还有什么证据,即便是人证也都远在江州,不同你们一般准备万全。”
宋屿白倒也不生气,依旧温声说道:“那巧了,我这里刚好有一份证据可以证明李夫人说的句句为实,蒋大人可否一观?”
“什,什么证据,谁知道真的假的!”提到证据蒋晖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硬着头皮说道。
宋屿白也不理会他,自袖中拿出一块脏兮兮的粗布,上面还有大片的血迹,将其递给杜若珩,“这是臣在江州走访民间时接到的万民书,今日臣代他们将此书呈于陛下,陛下想知道的都在上面,一看便知。”
景昭从杜若珩手中接过粗布,展开一看,上面悉数记下了几年来蒋晖为首的江州官场众人在当地的所作所为,字字血泪,下方歪歪扭扭写着许多人的名字,还有些人不会写字,将自己的手印按在上面,粗布上方那片鲜红的血迹则是叙述了宋屿白为了将它带回京城经历的重重磨难。
“陛下!陛下!这都是宋屿白和李氏二人的阴谋啊!而且此事若为真,江州到京城路途遥遥....”蒋晖又开始辩解。
“蒋大人可是又想说若是证据为真,不会让宋某活着回到京城?”宋屿白觉得他实在有些啰嗦,开口打断道:“你当然下了死手,若非有位壮士全力相护,我确实在路上就没了性命。”
蒋晖被他道破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既然宋大人如此说,不妨让这位壮士站出来,若真的是下官所为,下官自会承担!”
宋屿白想起杜四,脸上露出悲伤之色,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位壮士护送我们到京城以后就死了。”
“不过还要多谢宋大人,将另一位人证替我们送到京城来。”眼看蒋晖有点得意,宋屿白立刻补充道。
蒋晖本在疑惑既然宋屿白没死,那自己送到京城的是何人,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过来,那所谓的人犯不过是宋屿白将自己诱至京城的饵罢了,想通了一切后他恨得咬牙切齿。
同样明白过来地景昭命人将暂押牢中的剑客带至金殿。
“宋大人说你曾在郊外救了他一名,可有此事?”景昭问剑客。
“没错,当时他们正遭人追杀,护送他们的侍卫已遭杀害,草民便将人救了下来。”剑客按照苏棠教给他的话说道:“为了让这位蒋大人入京,草民将侍卫的头颅割下伪装成宋大人的人头前往江州,蒋大人见到草民的时候还夸草民干得漂亮,赏了草民许多银两,草民后来偷偷藏了一块。”
苏棠曾嘱咐不能让人察觉到他是顾府的暗卫,剑客就稍微变换了一套说辞。
景昭让人将剑客手中的银子拿了上来,翻过来一看,底部确实刻着官银标识。
到了这里,蒋晖所犯下的罪行才算是板上钉钉,他不认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