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柳韵与景沅在梅林中“密谋”之后,每每晨会结束后都要在凤仪宫多赖些时辰,诸妃也是没想到原本乌眼鸡似的两人如今竟然可以和睦相处,背后也是各自哀叹往后在皇帝面前想要露脸只怕是愈发难了。
这日晨会将将散去,柳韵正坐在苏棠手边准备瓜分她的早膳,就见素日跟在杜若珩身后的尚灿十万火急地走了进来,对着二人行了个大礼,接着说道:“皇后娘娘,今日早朝陛下发了很大的火,下朝后还命几位大人跪在清思殿外反省,杜公公担心此事若传出宫去怕是于陛下名声有碍,所以命奴才请娘娘前去劝谏陛下。”
“可知陛下是因何事生气?”来了这么长时间,苏棠一直觉得景昭还算是个脾气温和的皇帝,能让他生这么大气的绝非小事。
尚灿低着头回道:“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还请娘娘快快随娘娘走一趟吧。”
“娘娘不妨先去看看,若是有不对可以派明玕回来传话,”柳韵看出苏棠有些犹豫,“臣妾就在凤仪宫等着。”
苏棠审视着尚灿,过了一会儿,对景昭的担心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好,本宫就随你走一遭。”
尚灿转过身带着苏棠出了凤仪宫,柳韵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升起股淡淡的不安。
尚灿欲扶苏棠上轿,却被轻轻避开,“既然陛下还在气头上,我们倒不妨慢些去,也省的触霉头,你说呢?”
尚灿正想说事关紧急,可抬眼看到苏棠眼中带着几分寒凉,只好将话咽了下去,“是,都听娘娘的。”
前两日刚刚下了场入冬的初雪,路上虽然已经清理过,但仍留了些未化尽的残雪,明玕默默扶紧苏棠,两人远远地坠在尚灿身后。
一行人无话地走到了携芳亭,再往前走几百米,转过弯就是清思殿了。
“尚公公,眼看就要到了,本宫有件事不明,还想请教一二。”苏棠停下脚步,扬声唤住了前方的尚灿。
尚灿听到反身折了回来,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不知娘娘何事不明?”
“你方才说,陛下生了大气,杜公公命你来请本宫,可对?”苏棠重复了一遍凤仪宫中尚灿的说辞。
尚灿不知苏棠何以有此一问,但还是恭声回道:“是,娘娘说的一字不差。”
“陛下可知此事?”苏棠又问道。
尚灿眼睛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犹豫了一瞬间,“陛下不知。”
“陛下天威震怒,”一阵冷风吹过,苏棠拢了拢肩上的狐狸毛披风,“杜若珩不想着平息怒火,反让你来寻本宫,本宫倒是不知他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
尚灿闻苏棠语气有些不对,“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慌乱,“许,许是杜公公一时心急疏忽了,他只是让奴才来请娘娘,并没有说其他。”
“到底是一时忘记了,还是,“苏棠低头凑到尚灿面前,“你假借杜若珩的名义框本宫去清思殿?”
尚灿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颤声说道:“奴才不明白娘娘什么意思,奴才确实是听了杜公公的吩咐前来….”
“好了,陪你演了半天戏本宫也演乏了,你走路脚尖着地,步履轻快,一看就是练家子,尚灿在提前不过是个掌灯内侍,不通武艺,”苏棠打了个哈欠,觉得还是有些冷,又将手炉抱紧了些,“既然你能堂而皇之假扮尚灿恐怕他已经死了,说吧,你到底是谁?”
见装不下去了,“尚灿”反而冷静了下来,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你是何时发现我是假扮的?”
“一开始本宫只是感到有些奇怪,陛下一向忌讳后宫干政,杜若珩作为跟随陛下的内侍总管轻易不会请妃嫔去劝谏陛下,但那时还不能完全确定,直到本宫注意到你的步伐。”
“这时本宫才明白过来,你是想将我骗至清思殿,让陛下和御史怀疑皇后有干政之心。”
“届时你再消失的无影无踪,加之杜公公又从未让人去后宫寻本宫,那本宫就是百口莫辩,你的目的就是要坐实皇后干政之罪,离间本宫和陛下的关系,本宫说的可对?”苏棠俯视着“尚灿”,语气中透出森森寒意。
“皇后娘娘果然聪慧过人,分析的一点不差,只可惜聪明人总是活不长的,既然你已经看破,那就把命留下来吧!”说着纵身一跃,如离弦之箭般扑了出去,手中银芒暴涨,眼看就要刺中几步开外的苏棠。
苏棠仿佛被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柄短剑停在她面前半公分处,再也无法前进,只见“尚灿”的脖颈处架了柄短刀,刀柄在明玕手中,后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忘了和你说,”苏棠扶了扶鬓边被剑风吹乱的碎发,“顾家人自小习武,承让了。”
“尚灿”见自己被制住倒也不慌张,只是诡然一笑,下一秒就撞上了明玕的刀刃,用力之大,几息就没了动静。
“娘娘,这么办?”明玕有些无措的看着苏棠。
“无妨,此人既有必死之心,或者也问不出什么,”苏棠伸手一揭,果然□□下面是张陌生男人的脸,接着对着周围喝道:“看也看够了,可以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两边树上瞬间翻下来四个暗卫模样的男人。
为首一人见苏棠早已发现了他们,未免有些窘迫,上前抱拳道:“皇后娘娘,卑职等是奉陛下之命在暗中保护娘娘。”
苏棠心知这些人的目的,不过此时懒的揭穿他们,“此人已死,你们将他交于大理寺处理,务必查出其背后主使之人。”
四人领命抬起尸体,拔地而起,两三下就没了踪影。
明玕心有余悸地走到苏棠身边,“娘娘,陛下他竟然派人暗中监视我们,难到他还是不相信顾家?”
“无妨,我们不也是在防着他嘛。”苏棠倒是满不在意,她从来都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天家无真情。
回到凤仪宫,柳韵见她们这么快就回来很是不解,苏棠将路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那他是奉谁的命,”柳韵听完也吓了一跳,“莫非是景沅的人?
苏棠盯着手中的□□沉默不语,若是景沅手下需要这么大费周折的异同吗?
可若非景沅的人,又会是谁呢,后宫之中还有第三股势力不成?
清思殿中,景昭神情阴晴不定地望着屋外跪在冰天雪地中的一干御史,“他们跪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