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赶到天心门的时候,卯时二刻,比约定的辰时还早些。
天心门大门石柱两侧空空,连看门的弟子都不见了。
慕容景冷哼一声,抬脚往山上走去。
天心门历史悠久,当初建派老祖选址时看中这块有上古神仙遗留法阵的几座山峰,千万年过,门人精心维护,法力虽有些减弱,但威力仍在,其中有一个护山大阵,任何修者在阵中都不能御剑飞行。
他步行至主峰云台。云台是一块天然的圆形的大石台,地上雕着阴刻的反复花纹,往年试剑大会在此举行。正道修者围了大半圈,一道袍瘦老头居于中间。
慕容景一出现,全场人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正道修者眼神戒备警惕,手放到身侧摸上法器。
“哈哈哈……现在刚好辰时,妖神大人果然守时。”
在全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为首的孙佺摸着胡子笑出声。
慕容景冰冷的脸色并未因孙佺的赞扬和缓多少,他寒声道:“巫眠呢?”
孙佺又笑:“妖神大人心念娇妻,是个好男儿。”
高岳领着被两名弟子挟持的巫眠上来。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漫开。
“昨日孙峰主说妖神一定会来万剑诛仙阵,原来是这个啊。“
“那个……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正当呢?拿人家妻子威胁,与那些奸邪宵小何异?”
“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孙佺瞥了一眼动摇军心的人,又转回来看向慕容景:“妖神大人可知,你要救你的心爱之人,不想让她死,但你指示妖兽杀了我人族多少人?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话是对慕容景说的,听的却是在场众位修者,一时群愤怒激昂。
“对,凭什么!我们有多少人被你无辜杀害!杀人偿命,慕容景必死!”
不知是谁开的头,大家纷纷举手呐喊。
“杀了慕容景!”
“慕容景必死!”
喊声震天。孙佺看火候差不多了,抬手止住声音,云台又恢复安静。
孙佺笑眯眯的,声音和缓,像长辈教导晚辈般温和慈祥:“妖神大人,您也看到了,您造杀孽无数,众怒难平,我就是想放人大家都不会愿意。”
“不是我。”慕容景张开手,一团黑气出现在他掌心。
他举动突然,众人不自觉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有年轻的弟子问。
“魔神的半魂。当年魔神死后,不知为何剩下的这半幅残躯进了我的灵台,我受他蛊惑才召唤兽潮。”他看向黑团:“喂,别装死,出来说句话。”
黑团晃动,魔神嗡声嗡气:“没错,什么兽潮,什么灭世,都是我弄出来的。”
孙佺眼底微动,片刻后他冷笑:“妖神大人这是何意?以为随便找个魔族魂魄就可以洗清罪责了吗?即便他真是魔神的半魂,即便魔神真的蛊惑,但真正行动的是你,慕容景,你罪大恶极,休要狡辩!”
慕容景抿唇:“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巫眠?”
“你在自己身上扎几刀,如何?我要让你尝尝流血受伤的痛苦,以慰亡灵。”
不要!他们就是想害你!不可以这么做!慕容景你会很痛的!
巫眠动弹不得,拼命用眼神示意他。
慕容景好像没看到她一样,眼神半分不曾往这边停留。手上幻出一把长刀,毫不犹豫地砍向自己。
“噗呲。”
刀没入血肉,又拔出来,带出一片鲜血,落到脚下的石台上。
“放开她。”他冷冷说道。
抓着巫眠的弟子没动,孙佺也没要放人的意思。
“你耍我?”
“妖神大人说笑了,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我人族鲜血,这才第一刀而已,还早着呢。你按我说的做,我就放了巫眠。”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兑现承诺?”
“我还不至于和一介凡人女子过不去,这样吧,我发誓,你若按照我说的做,我一定会好生生地放了巫眠。”
孙佺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像一个宽容长辈对执拗小辈那样。
慕容景紧紧盯着孙佺,像一匹凶狠的恶狼,此时此刻才暴露他的凶性,让靠得近的修者都吓得后退一步。
“你最好说话算话。”他每一个字都念得咬牙切齿。
“自然。”孙佺微笑回应:“现在,就请妖神大人再往自己身上砍一刀,最好砍得深一点,我知道妖神大人修为深厚,这点小伤算什么,顶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慕容景沉默着依言照做。刀砍在身上是没什么声音的,但慕容景划得快,刀身与皮肉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伴着飞溅出的血液。他好像感觉不到痛,好像不是砍在他身上一样。在场众修者暗暗惊心,这慕容景对自己都这么狠,要是刀锋向着他们……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