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荒野区的公路,住户少的可怜。就算打通了维修人员的电话,一时半刻也赶不到这里,而遇见好心人的概率几乎为零。
至少安乐是这么认为的。
望着车窗后男人温和从容的笑脸,像一束光穿透沉厚的雾霭,落在她眼前。
指尖夹得烟头被他熄掉,撩散面前的烟雾,他推门下车。
逆天的长腿线型笔直修长,随意往前迈了两步就站定在她面前。
安悦复杂地抬起视线,比起相信遇到好人,她觉得相信他另有目的似乎更靠谱。
劫财劫色……?
她警惕地扫了眼那人身后低调却价格不菲的座驾,又望向那张祸害似的俊脸。
这个想法简直可笑。
男人站住却不开口,就在安乐心里升起疑惑时,他忽然双手撑在膝上也蹲了下来。
安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忽觉她并未做什么亏心事,何必被吓到,还会落下让人好欺负的印象。
这样想着,她倔强地梗起纤细的脖子。
只是这人哪怕蹲着也比她高了不止半头,她的气势顿时矮了大半截。
安乐有些懊恼,就在她准备怎么开口时,对面男人忽然哑笑了声:
“我还当是哪个逃家的小孩儿躲在这里哭,原来是个大孩子。”
“……”
脸上风干的泪痕紧巴巴的,安乐别扭地偏过头。
这人好奇怪,她认识他吗?要他管。
“好久不见,学姐。”
“……!”
还真认识?!
见女孩呆愣地看向他,视线上下打量一圈,浸着水泽的乌黑瞳仁更加茫然,夏知礼垂眼低笑:
“原来学姐早忘了我。”
“……”
这幽怨的语气,配上他无辜委屈的神情,让安乐不得不怀疑,她从前是不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后,始乱终弃……呸!
被自己这想法惊到,她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尴尬的气氛,让她被自己上初中就忘了小学同学,上大学就记不清高中同学的记忆力气到。
她是真想不起来了。
眼底浮出淡淡的恼然,她轻呼了口气,绷紧的小脸努力维持镇定。
就算记忆力再差,也不见得完全不熟悉吧,但她现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一丝清明划过脑海。
她轻皱眉:“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嗓音因压抑太久哭声有些嘶哑,低低软软的,听起来完全是个没脾气的人,和面上清冷的神色完全不搭。
夏知礼低笑:“安乐。”
“……”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鱼的记忆。
“我们是高……初中校友?”
还是把时间说久远一点,她仍旧觉得自己应该没笨到近几年接触过的人都完全没印象。
“你猜?”
男生露齿一笑。
不笑时看起来温和有气质,隐隐透着股疏离劲儿。一旦笑起来,唇边浅浅的酒窝让那张好看的脸更加祸害。尤其是那双眼尾勾翘的类似桃花一样的眼睛,漂亮的弧线像是格外受老天垂爱,被精雕细琢到近乎完美。
安乐看呆了一瞬,她发誓仅仅是一瞬,却足够她更加懊恼。
同样令她懊恼的还有他的话。
见她眼神微闪,一抹不虞的光线流逝。夏知礼不再逗她,但也不肯交代实情,于是转移了话题。
看向她旁边的车,他笑着扭回头:“车坏了?”
“你怎么知道?”安乐愣了下,眼里那点淡淡的不虞被惊愕取代。
“不然你一个女孩蹲在这荒郊野外的公路边,难道是在感悟人生?”
“……”
“再不上车你的狗可能要把前挡风玻璃舔穿了。”他竖起大拇指,朝车头方向指了指。
安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小白的舌头已经成功在玻璃上绘制了一副壮丽山河,并且仙气弥漫。
“……”
光顾着伤心,把狗忘了。
安乐囧然。
她起身刚要走过去,血液流通的麻木感顿时冲向天灵盖,将她击/毙。
身子不受控制往旁边栽去,她惊呼了声,胡乱挥动的双手突然触到一根柱子似的救命稻草,她急忙抓住才维持住身形。
半秒后,安乐舒了口气。
一秒后,她回过神。
发现自己正以一种侧倾又半倒不倒的姿势抓着男人的胳膊——救命“柱子”。
而她腰间,环着男人令只修长的手臂,正牢牢地夹紧她。似乎为了借力,男人将修长的双腿呈弓字步跨开。
安乐:“……”
夏知礼:“……”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男主人公以公主抱姿势一把将女孩抱起,然后两人原地旋转两周半,外加深情对视吗。
总之,不会是他们现在街头人体艺术雕像一样的怪异姿势。
脸上冰冷的面具终于受不住烈火的炙烤,啪地裂开。热度瞬间攀升到最高点,安乐感觉她的脸和耳朵以及脖子都像在沸水里滚煮了一圈似的烫。
但是,她、动、不、了!
男人俯眸落下,她慌乱地避开与他对视。腿上钻心的麻木感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腿麻了?”头顶响起男人略微低哑的笑声,似乎带了点不自然。
安乐认命地闭上眼,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动不了。”三个字被她说的咬牙切齿。
难受到咬牙切齿。
“……需不需要我给你捶捶?”
“不用!”
这句拒绝几乎踩着他的尾音拔高音量。
安乐急忙弯腰阻止他,但脚微一挪动,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更是顶了上来。
她痛苦地哼了声,捏紧拳头。
目光里露出凶意,像头被逼近角落弓起腰身的小奶猫,哈声警告敌人:“千万别。”
夏知礼眨了眨眼,垂眸低笑:“好,那你就、再忍一忍。”
安乐:“多谢。”
即便丢脸已经丢到家,再无可丢了,安乐恢复后还是窘迫地不敢看夏知礼。
她打开车门,将狗放了下来。
小白先是扑到她身上,尾巴像螺旋桨一样不停摇晃。然后看向旁边,它突然伏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