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脑中警铃大作,这小白看着温顺,其实非常认生。
在养老院时,但凡有不常来的亲属它都会朝对方不停吠叫,就连它的前主人张奶奶的儿子来,都逃不过被它吼两嗓子的命运。
每到这时候,安乐都觉得格外解气。
她刚要蹲下身将它抱起来,以免吓到夏知礼,就见小白嘤嘤了两声,连尾巴都软下来,目光紧紧盯着男人。
不吠,不扑人。
像是带了几分畏惧似的……求摸摸?
一定是她看错了!
夏知礼在旁边轻笑,弯腰将狗抱了起来。手掌在它头顶撸了两把毛,小白舒服地闭上眼。
安乐:“……”
你作为中华田园犬的傲骨呢?
“这狗叫什么?”
“小白。”
“呵呵,真是狗如其名。”
“我也这么觉得。”
“学姐是要回老家吗?”
“啊?”
话题转变的如此迅速,安乐有些懵然,顿了两秒,她点点头。
“正好我也是要回去,不如我捎你一程?”
“可我的车……”
“我有牵引绳。”
“……”
夏知礼将两车用牵引绳固定好,才指着安乐车子的驾驶室,“学姐去控制方向盘,小白先放我那吧。”
“额……好。”
将安乐送上车,夏知礼往他的车那边走。
望着男生瘦削修长的背影,安乐脑里闪过一丝晶亮。
她降下车窗,探身叫住他:
“那个,我们不会是小学同校吧?”
毕竟连老家都在一个地方。
夏知礼脚步一顿,缓缓侧过半边身子,唇角似笑非笑地掀起些弧度:“你猜?”
“……”
她不想猜了,谢谢!
老话常说,人倒霉时喝凉水都会塞牙。
能被人传颂至今,绝非空穴来风,比如现在。
安乐用她的亲身经历,验证了这句至理名言。
一声闷雷后,瓢泼似的雨点毫无征兆落下来。砸到车窗上顿时陷成一大滩水渍,然后滚落下去。
片刻后,雨越落越大,将视线遮了层水雾。
前面打着双闪的车子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男人从驾驶室跑了出来。
瞳仁一缩,安乐皱眉看着他瞬间被淋湿的羽绒外套和一头墨发。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跑到她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窗子落下,他扬起明媚的笑脸,丝毫没有被雨淋透的愤懑。
只是不等他开口,安乐抢先了一步:“你、你快去副驾驶,别在外面站着。”
男人似乎愣了下,随即笑着跑到另一边。
车门打开,一阵潮湿的水汽灌进来,安乐不自觉抖了下。
“抱歉学姐,把你车弄——。”男生歉意地看向她,话说到一半,一包纸巾被递到他面前,“湿了。”
他讶异地看向女孩。
“没关系。”安乐摇头,冷清的脸上只余担心,“你不用跟我道歉。”
她看了男人一眼,脸颊微烫,目光不自在地离开,“应该是我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小,又忙转开话题:“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夏知礼看着她泛红的脸和颈子,漆黑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雨大行车不安全,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好。”安乐淡然地点头。
两人将车停在公路服务区,然后一头扎进咖啡厅。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两人都浑身一颤,都掉冷意,他们就近点了杯咖啡就座。
安乐抿了口咖啡,视线不自觉瞟向对面,又快速垂落。
指尖在杯柄上转了几圈,她鼓起勇气张口:
“你……叫什么名字?”
“夏知礼,学姐不记得正常。”
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告诉她了,而且还替她解释了句。
但他这么一说,安乐反而更愧疚。
夏知礼,她好像还真听过这个名字,但具体在哪听过的完全没印象。
反而他一见面就认出了她,这样显得她好像很不尊重人。
夏知礼慢条斯理扫过她纠结的玉白似的指尖,突然问:“学姐是回老家省亲吗?”
安乐还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被他问的一愣,过了几秒,她垂下黯淡的目光,轻轻点头:“算是吧。”
创业失败,只能灰头土脸回老家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你呢?也是省亲?”她抬头问,目光微微闪烁。
看起来,他过得应该不错吧,毕竟能开得起那样的豪车。
夏知礼粲然一笑,无奈叹息:“下岗了,打算回家种地。”
安乐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中央,换了好半天,才咳着咽下去。
这话为什么和她那么像?
但她不由得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你打算开雷×××回家种地?”
“哦,那车是我管朋友借的。”夏知礼耸了耸肩,“回家撑场面用的,到时候还得还回去。”
“……”
他就这样对她说出来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男生从容不变的表情,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暗惊叹。
这是她这辈子都做不到的勇敢。
因为那可笑的骄傲,或许……还有虚荣心作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雨渐渐停下,才重新上路。
车子开进老家城里,住了院。
安乐向夏知礼道谢后,顺嘴说了句有机会请他吃饭,于是成功被他要去了电话。
送走夏知礼,安乐将行李装进事先租好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村里。
到了村口,车子熄了火。
安乐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地图,又看向四周荒无人烟的野地,懵了。
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