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了。”检格“啪嗒”一声放下手里的文件夹,转过头面带微笑地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说。
如果此刻有人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的微笑背后暗含深意,用文字表示就是:“傻缺领导,我/干/你的死爹。”
说干就干,当然,不是干领导他爹。
检格飞快拿起手机发送早就在草稿箱里的辞职信,又拉开抽屉拿出早在第一次被傻缺上司挑刺时就打印好的纸质版。
面带0.5分恭敬、3分体面外加6.5分烦躁递过去,尽量用职业化的嗓音说道:“刘par,你这要求极高的工作恕我无法胜任,我会在下班前完成工作交接,祝您工作愉快。”说完不顾领导铁青的脸色,扭头去了卫生间。
检格在A所干了小五年,算上读书,也在这个繁华的A市生活了近十年,钱吗赚了不多,气倒是一点没少受。
“我真是受够气了,我再也不想晚上三点还要待命等那孙子给我派一个明明白天就能说的活儿,我更不想被客户问我多大年纪怎么眼袋都这么大了。”检格站在厕所隔间尝试着心平气和地给发小林灼打电话,靠,实在忍不住,太气了。
检格今天发火的原因是昨晚下班前明明把工作都做完了,今早到工位时就看见刘par站在她桌子前,面带不爽。劈头盖脸上来就是一句:“谁允许你昨晚那么早下班的?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等一份合约等了多久?”
这不是第一次了,打从刘par调到检格头顶,就没一天不搞事情的。什么狼性教育又什么办公室铁律,检格毫不怀疑他想培养出一个不眠不休、拔清绝爱、每天辟谷、精修无情道的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只会埋头干活的机器人。
最初检格看在工资份上忍了,但哪承想工资还不够看病的。医生都说了,检格需要休息,铁人也不是这么个熬法。
“要我说你辞职就对了,nnd活人总不能让工作累死吧!反正你孤家寡人一个,连个猫狗都没有,回来得了。咱这小城市你做个小买卖也不至于饿死啊!”林灼在电话那头顺着检格说,用姐妹俩独有的顺毛方式安抚检格这一颗被磋磨得千疮百孔的小心脏。
絮絮叨叨给检格说着家乡近几年的发展,又深刻表达自己对检格的思念,表示检格一旦回即城,那必然是吃香喝辣、呼风唤雨。
检格越听越心动,尤其是听着林灼数算她自己在小城过得多滋润,没由来的舌尖泛酸,心想自己在外面这都过的什么糟心日子啊。
检格一向行动力极强,当天下午交接完工作就回了公寓收拾东西。这公寓是短租的,酒店式,是检格在上个房子到期后搬过来的。
原本打算边找房子边工作,这下好,房子省事儿了,工作也去一边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搬着自己的东西从CBD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出来时,检格觉得自己那几个结节都不翼而飞了,喘气都舒坦不少。
这会儿收拾着东西,检格不自觉就哼起了歌,“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三天后,Q市国际国际机场。
检格上身芥末绿卫衣,下身水洗蓝牛仔裤,脚蹬一双经典款板鞋,斜挎一只水桶包,腰板笔挺地一手拉着一个三十寸行李箱从托运转盘往接机口走。
乍一看还以为是返校的大学生,但她几年社畜生活造就的冰冷麻木的眼神已然出卖一切。她长得高,175cm左右,又拉着俩大箱子,配上那张不说话特别勾人的脸,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因为有回两次头的。
也不知道林灼整没整什么幺蛾子,检格为了保险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挡住那张小脸儿。
只能说还好戴上了,林灼拉了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身穿正装站成一排,手里还拉着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即城一霸格子姐回归!”嘴里还异口同声喊道:“格子姐is back ,是虎你得窝着,是龙你得盘着,切记别瞎得瑟!”
林灼挽着胳膊站在一旁。看那表情满意得不得了,高高昂起的脑袋宣示着她此刻愉悦又骄傲的心情,看吧!都说了要给检格排面!
是虎是龙的检格并不在乎,这会她正考虑呢,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见对面呼啦一下收起横幅,五个人甚至还变换了队形朝自己走来,其中打头的那个接过了检格手中的行李箱,另外四个身形一闪呈夹道状欢迎检格走向林灼。
旁若无人!人人瞩目!目及之处,全是嘲笑。检格好像听见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哦,原来是自己的脸皮。
检格一句话没说,低着头拉着林灼就跑,速度直逼猎豹。能不快吗?这和在机场尿裤子有什么区别?检格低着头就想啊,这地上怎么就没有个缝呢?她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有没有什么魔法能抹除刚刚的一切?
“怎么样怎么样,你就说这接机是不是威武霸气,是不是独树一帜。”林灼急忙窜火地开口,一张嘴就是一口海蛎子味的方言,嗓门又大。
试想一下,一个留着清爽日系短发,身穿白衬衣针织衫,外搭牛仔外套,长腿纤细,皮肤白皙,浑身上下写满“少年感”这仨字的带感美女,张嘴就是一口喷沙扬土的大土话,检格只觉得自己这耳朵和眼睛分了家。
“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有朝一日轮到我给你接风洗尘我一定带8个男模给你长脸。”好不容易跑到车门前,检格一边护着林灼脑袋把她按进车里,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恍惚间怎么觉得自己手里这个脑袋稀里咣当的全是液体呢。
俩人都坐进车里后,对视一眼,爆笑出声。前排司机也被俩姑娘豪迈的笑声感染,从后视镜里看见俩人系好安全带后,带着笑意发动起了车子。四个保镖收到出发信号,也起步跟上。
Q市机场去年迁了地址,离即城区还得小一个小时才能到,检格许久未回,看着机场外面倒是哪哪儿都新鲜。看着不断后移的建筑物,检格心里码算着自己得有三年没回来了。
检格父母缘淡,十岁前都跟着姥姥住,而后姥姥病逝被接回父母身边,十六岁一上高中过上住宿生活后父母就分居了,没等检格高考完俩人就离婚各自组建了新家庭。
林灼那天打电话说的那句孤家寡人倒是真的,检格打小就独来独往,这么多年身边也就一个能说得上心里话的林灼在眼前,连个小狗小猫也没留,独惯了。
再踏上故土,检格倒是没什么感慨,在她看来哪都能活。但眉宇间的放松透露出她的一点对家乡的依恋,毕竟土生土长,哪怕是海蛎子味的方言总炸耳朵,可听了到底是浑身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