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江入年已经过去一周多了。
具体的时间林听没刻意去记,就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没空想其他的。中午十二点刚结束了一场直播,去食堂吃个饭,
休息不了多久,马上又得去录音棚。
把窗户旁边的卷帘放下来,林听将脱下的外套整整齐齐的搭在椅背上,然后趴在工位上打盹,没想到这一趴,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还是被季祝给摇醒的。
“林老师、林老师?快醒醒,马上就到一点了,赵台让你去录音棚。”
“……”被强制叫醒,林听感觉头有点重,不太有活力的样子:“嗯。你先过去吧,我准备一下就来。”
听到林听略重的鼻音,季祝关心的问:“你脸色不太好,是感冒了吗?”
林听坐着,捏了捏眉心:“可能刚睡醒吧。”
季祝不放心:“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听轻声:“不麻烦你了。你快去忙,我自己来。”
说完,她伸手去抓后面的外套。
季祝手里拿着稿子,犹豫了下:“那你抓紧。”
林听嗯了一声。
季祝就先走了。
穿好衣服,林听抬头看着灯光,感觉眼神有点空。
只记得做了一个梦。
却不太记得梦的内容了。
努力回想的画面里似乎有一双……眼睛?
她闭着眼,手背贴着额头。
回忆被一阵铃声打断。林听的思绪回笼,视线垂下,先把自己设的闹钟关掉,然后边活动身子边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左腿有点瘸。
睡太久,麻了。
“林老师。”
楼梯间,听见有人叫她,林听回头便看见了冯逞,她稍作点头,只见对方快速的从楼梯上方跑下来,和她并肩同行。
林听走得比较慢。
冯逞看了她好几眼,把手插进裤兜里:“最近几次部门聚餐你都没来。赵台说你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是不是新栏目压力太大了?”
林听搀着扶手,回道:“新栏目总是会辛苦一点的。”
像是看到了机会,冯逞立刻转过头,格外积极的毛遂自荐:“那需要人帮忙吗?我可以——”
“没辛苦到那种程度。”因他是好心,林听虽然嗓子不舒服,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回道:“就是没时间休息,我一个人倒也忙得过来。”
听到这话,冯逞似乎有些失落。不过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去抓一抓:“那你以后要是需要帮手,我第一个愿意。”
林听笑了笑。
路上碰到同事,纷纷跟林听打招呼:
“林老师好。”
“你好。”
“林老师。”
林听长得好看,说话温温柔柔,在电台人缘极好。加上她工作能力又强,用时仅短短一年就成为了这镇上最大电台的台柱子。
追求者更是前仆后继犹如过江之鲫,没断过。
冯逞就是其中最持久的一只。
走到录音棚,两个人同框的画面顿时吸引了不少注意。季祝慢慢踱到林听身边,歪了歪头小声道:“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林听回应:“碰巧遇见。”
季祝瞥了眼冯逞,神色莫名。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这个“碰巧”呢?
冯逞没注意到季祝的眼神,满脑子都是林听,笑着和她告别:“那林老师您先忙,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林听点了点头。
进入录音棚之后,林听快速调整状态,进入工作模式。跟人们寻常认知的直播不一样,电台的直播其实只有声音出演。
而声音本人是不出镜的。
近几年来,各种短视频平台大热流行,电台也随之没落了很多,颓势明显,其市场份额正迅速的被新兴的新媒体席卷、吞并。
甚至,许多电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历史的洪流淹没了。
至于创新,干这行的人也不是没尝试过,花样百出,只可惜都没什么起色。一退再退,退居到社交媒体不那么发达小镇,才拥有了微末的一席之地,堪堪立足。
只是这样的情况又能维持几年呢?
谁也不知道。
谁都不看好。
下午的直播结束已经四点多了。把座位收拾好,林听刚刚出棚,就看见季祝端着一杯热水守在门边,将手机和杯子同时塞给她:“辛苦啦。”
“谢谢。”
两个人一块往办公室走。
楼梯上,季祝跟她说:“刚才直播的时候,你手机的微信一直响,我就看了眼,好像是你家里人。”
林听稍顿。
她把手机摁亮看了眼,视线往下,屏幕上还有两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和电话号码的备注是同一个人——爸。
林庆丰,她的父亲。
第一条微信:【蓓蓓去清远镇了。你身为姐姐,要多照看她一下。】
时隔五分钟。
第二条微信:【在忙?】
第三条微信:【你还在那个破电台工作!】
回到办公室,林听把椅子拉出来,坐下后刷了会儿朋友圈,就看到顶部有消息弹出来:【我来清远镇旅游了。找不到酒店,爸爸让我去你那儿住。】
这个微信没有备注。
但光从字面意义上判断,林听也知道是谁。
季祝走过来问:“下班吗林老师?”
林听把这个微信号拉黑,表情不变:“我还有点事。晚点再走,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别太晚啊。”
嘱咐完,季祝又拍了拍她的肩,有些得意的炫耀:“等下和我男朋友有个约会,他说他想吃烧烤,你有推荐的店吗?”
认真思考了会儿,林听抬起眼,一本正经的问:“你不是本地人吗?”
“……”季祝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她叹了口气:“哦,我走啦。”
林听起身,似是想送她。
有被她这反应可爱到。
季祝表情顿时明朗起来,托腔拖调的说:“你可歇着吧。我们台的吉祥物,桌上给你放了感冒药,记得喝啊。”
林听垂眸,这才看到。
心里流淌过一种久违的温暖。
季祝走后,办公室只剩林听一个人。把卷帘拉上去,她冲了一剂感冒药,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等它变凉。
在这过程中,她盯着杯口冒出的白烟走神,思绪逐渐飘移。
脑子又重又乱,可能是感冒的缘故,总是控制不住去回想一些事,先是想到林庆丰那两通电话,继而想起了当初被迫添加继妹的微信,以及季祝的话。
她话里提到烧烤。
——你有推荐的店吗?
还真有一家。
只不过,季祝肯定不会去第二次。
不太确定自己走神了多久,林听喝药的时候,药已经凉了。
小镇也有霓虹。
林听没在电台加班到太晚,写完第二天的稿子就下班了。她没回家,独自沿着街道漫步散心,从石拱桥穿过河对岸。
她冷得身子都僵了,鼻子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