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听陷在自我怀疑当中无法自拔之时,江入年稍抬起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电压不稳,又得修了。”
这儿一年前是汽修店。
就因为电压不稳定这个问题,给江入年捡了大便宜,几番磋商,最后他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钱盘下了这间店铺。
一周不到。
装修改造成了现在这个烧烤店。至于名字,他倒是回忆了某个人的评价:你这店正不正经啊?名字听上去跟个夜店一样。
还挺遗憾的。
他原本打算叫“及时行乐”来着。
林听忽然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江入年回神,稍稍垂头,视线停在她脸上,良久,他才出声:“嗓子不舒服?”
“……”
林听没将这句话定义为关心。
以免对方觉得她太自作多情。简单归咎于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就好,思考了会儿,缓缓开腔:“有一点吧。”
江入年看她的眼神平淡,里面没有善意。
他懒懒地抬了抬下巴,冷声冷调:“那你胆儿还挺肥的。”
“什么?”
“轻伤不下火线,你们单位带薪休病假是吗?”
“……”林听岔开话题,半开玩笑地说:“江老板真会聊天,不过我们在这儿聊,是不是不太合适?”
江入年轻描淡写:“哦,那就出去吧。”
林听毫无防备的跟在他后面。
莫名的信任。
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的装修根本不是餐厅,林听停下,看着他背影问:“不是,你带我来后厨干嘛?”
“带你?”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江入年回头,格外傲慢的纠正她:“我管我自己走的,这情况应该叫你……尾随。”
林听顿时噎住。
信任呢?
大概,喂了狗了。
江入年拿了一个空杯子,还有勺子。
踱步到灶台边。
林听抑郁了一秒,把目光垂下,还是好脾气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确实,仔细想想。
她没有责怪人家的立场。
连埋怨都是站不住脚的。
又没有关系。
那她到底在计较什么呢?
就在林听即将踏出去的前一刻,江入年冷不丁来了一句:
“委屈什么?”
林听再次顿下。
江入年将炖锅的盖子合上,缓缓转过身,要笑不笑的道:“我还没追究你偷窥我商业机密的责任呢,你倒是会先声夺人。”
“……”
喂,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挺严重了,赶紧治。
“江老板。”轻扯了下嘴角,林听用称呼将二人的距离隔开,语气淡了下来,有理有节的反驳回去:“敢问您这后厨中有什么商业机密?哦,就算有,那您这机密未免也太随便了些,竟让我这个只来过一次的人轻易就窥到了。”
江入年的语气不变:“菜谱。”
“……”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林听感觉离谱。
江入年这行为像是在刻意的刁难自己。但严格意义上又不算是,思维陷入了某种怪圈,她有点看不清江入年这个人了。
真实又难懂。
须臾,林听把头抬起来,严谨道:“我没有开餐馆的打算,江老板大可放心。”
江入年拿着杯子朝她走来。
林听的神情平静。
“不放心。除非你发个誓,保证以后绝对不跟我抢生意。”
“……”
“开个玩笑嘛。”他这张脸用来哄女人确实很占优势,难怪是镇草。见着她的表情,江入年莫名笑了声。
他拖着懒懒的腔调:“我道歉。”
江入年的样子,让林听想到一句谚语: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他像是绝对的掌控者,有条不紊地控制事态走向。
把什么都预判到了。
意识到这点,林听顿时感到不愉快,板着脸:
“你幼不幼稚?”
林听只是脾气好,并非没有脾气。
见她隐隐不悦,江入年的指尖在杯口敲了敲,收了玩笑,嗯了声:“把这玩意儿喝了。喝完我带你出去。”
他又补了句:“免得你到处乱走乱看。”
顺着他的视线,林听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手,修长但不显女气。
再往下。
“梨汤?刚刚不是已经送过了吗?”她喝好多了已经。
林听抬起眼睫。
江入年将杯子推过去给她,以及惜字如金的两个字:“赔礼。”
这一瞬,林听忽然灵光一闪。
回想起他刚才那番论调。
没猜错的话。
这赔礼就是他口中的机密。
梨汤也算机密?
像是没什么耐心,江入年催促她:“拿着。”
林听下意识伸手接过。
江入年全程盯着她,直到喝完,见着她皱起来的眉心,忍不住笑:“你这什么表情?有这么难喝?”
刚在外面不还喝得挺开心的。
“我喉咙不舒服。”
江入年抽走了她手里空掉的杯子,转身的时候说:“要不怎么说你胆儿肥呢?就你同事点的那些烧烤。你今晚要是放开了吃,明儿就真可以休假了。”
他的态度似乎不一样了。
想到外面的状况,林听也不着急走,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
江入年又盛了满满一杯。转身的时候注意到她的表情,垂眸,走过去把杯子递回给她:“多喝点,赔礼管够。”
林听讷讷的应了声。
其实不难喝。喝到嘴里是丝丝的甜,很清爽,她手指触着温温的杯壁,汤水润喉,一路从嗓子眼暖到了胃里,驱散了寒意。
感觉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这里的汤比在外面的好喝。
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林听想不通一个问题。
江入年打断她的思路:“在想什么?”
林听默了须臾,慢腾腾地问:“今天你店里有很多人生日吗?”
“……”
“还是你每天都准备这么多的赔礼?”
他这样的性子。
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入年侧头,目光有种压迫感:
“你还喝不喝了?”
见他眼色有变,林听顿时消了音,过了好几秒才仰头,小口小口的喝着。江入年没走,就站在旁边,扮演着压迫者。
同时还兼顾端茶送水的工作。
七八杯之后,林听有些为难的看他:“我喝不下了。”
“成。杯子放桌上,我带你出去。”
从厨房到餐厅会路过那张摇椅,林听偏头看了眼,只看见上面有一台MP3以及黑色的耳机线。她的神色微妙,“你还听歌?”
“嗯?”
“我看你在用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