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菲被他猝不及防地按在草堆上靠着,干稻草硌得手臂和后背生痛。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笼罩下,她很不自在。
她故作镇定,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时常在梦中出现的那张脸近在咫尺,真实又遥远。他和记忆中一样清瘦,棱角却分明了很多,眉眼肆意张扬,散发成熟的冷峻。他的眼中流淌着不明情绪。
此刻的他不是人前温和灿烂的魏灿,也不是她想念的那个内敛却温暖的魏灿。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也对不上了。
鹿菲忍不住颤抖,她的狼狈,毫无遮掩地写在脸上,映入这个人的眼中。
“你想干什么?”她避开他眼神的刺探,低语询问。轻飘飘的,毫无底气。
“你觉得呢?”魏灿反问,含着一丝丝戏谑。他慢慢俯身。
“你放手!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她不知道魏灿要干什么。
六年没见,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魏灿。
他变了。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荧幕前的他也不是这样的。
就连吃饭录节目的时候的他也不是这样的。
鹿菲大脑一片空白,他却突然停住,垂眸,视线落在她鼻尖上。
夏日的燥热粘腻,烦躁的蝉鸣声,都仿佛很遥远飘渺。
只有手腕传来的体温、急促的呼吸声、和她狂躁的心跳声才是真真切切。
很窘迫。
“哼……哼哼……”稻草堆旁猪圈的猪忽然哼了几声,她瞟了一眼,却笑不出来。
“叫吧,声音大点。”他似乎笃定她没胆子叫。
“放手……行吗?”鹿菲求饶。
她或大方自在或装疯卖傻搞笑的表演能力,在他面前完全施展不出来。
她不想示弱,只是面对这个人却不由自主地心虚。
他曾经说:“如果你走了,以后见面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而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时没有离开,他们现在会怎么样。可惜没有如果。
“你是真的希望我放手?”魏灿目光灼灼,胜于此刻的烈日。
她哑口无言。她惊恐地发现内心竟然燃起一丝渴望,这个念头让她感到羞耻。
曾经的她已经做了选择。她以为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可是他现在这样,似乎并没有释怀。
“你确定要我放手?”他又重复了一遍。带着一丝戏谑、嘲弄。
鹿菲顿悟,魏灿是在报复她,嘲笑她。
这才是第一次照面。
如果她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更难过,她必须跟他划清关系。她这样的糊咖跟顶流扯上关系,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鹿菲挤出一丝笑容,缓缓开口:“难道你还喜欢我?”
蛇打七寸人打心,她这样“不要脸”,魏灿应该会不再纠缠她。
魏灿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转而面色一凛,轻蔑嗤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哪一点能吸引我?”
这是她能预想到的答案,但是听他说出来,心里还会升起一阵凉意。
她冷冰冰地说道:“那你还不放手。”
魏灿仍然没有放手,低沉魅惑的嗓音地说道:“我只是可怜你,想给你一个机会。你不是想红吗。我可以给你蹭流量。”
“不需要。”鹿菲拒绝。
他却换上鄙夷的语气:“你还当真了。”
鹿菲感觉到有些难堪。
他却接着说:“你还记得你欠我什么……”
鹿菲呐呐地问:“欠……什么?”
魏灿看她懵懂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他歪头俯在她耳边,低语一句:“你忘记了吗,仔细想想。”然后抬头继续看着她。
回味耳边传来热流,鹿菲心下一颤,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那个小小的地下室,他曾经也是这么在她耳边说话。温暖的情话。在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寒夜里,他总是抱着她。
他隐忍而克制,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用他的气息笼罩着她。
某一天,在她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候,她曾附在他耳边轻轻说过什么。那时他的耳根都红了,只是潦草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他也曾这样附在她耳边轻轻说过什么。她是满心喜悦地答应了。
可是她却食言了。
鹿菲心虚地说:“什么……”
他的鼻息,越来越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许久,他却没有去管。
鹿菲绝望地闭上了眼,只能无力地,任他宰割。
远处有人走来,喊他,是他的助理的声音。
鹿菲一脸慌张。她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只要稍微跟男艺人走得近一些,被发现了肯定是一阵黑一阵骂的。所以她私下很注意保持距离。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近。
而魏灿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以一副得逞的表情地看着她。
她已经看见稻草堆边上的地面有个人影露出来……
束缚突然松开。
“我在这。”魏灿绕过草堆,若无其事地揽着小助理走了。
鹿菲,在惊魂未定中发觉,自己内心竟然会有些许的失落。
她忽然没了力气,蹲了下来,靠着草堆,看着手腕上的红痕。
他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