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夹着一丝微凉，有浅浅初秋的味道。
鹿菲把前几天外出积压的衣服洗了，上阳台晾晒。
阳光也敛了张扬，轻洒在阳台上，温柔地照拂角落的一排盆栽。
这些盆栽是奶奶种的香菜、小白菜还有小葱，正长得茂盛，绿意盎然。
鹿菲把最后一件衣服挂上晾衣杆子，拿喷水壶对着盆栽蔬菜喷了喷。
水雾碰上那些葱翠叶片，凝成无数小水珠，亮晶晶的。
她凑近那些绿叶，闭上眼睛嗅了嗅，有乡下菜园子的气味。清新，充满生机。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情一时之间很难平静下来。
但是不管未来再怎样不确定，她也想勇敢地去面对改变。等片酬到账，合约解除，她也要去找新工作了。
刚过六点，楼下小道上已经有上班族夹着包急匆匆而行，早起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往小区门口走去，也有人拎着满手红色塑料袋，装着刚买的菜从小区外面走进来。
小区门口路对面的早餐铺热气腾腾，时不时地从树木人群的遮挡间漏些出来。
她望着小区围墙外的树冠出神。魏灿每次晚上来找她，都在那围墙边树影下等她，抱她。那时候她想过，时间永远停在那个瞬间多好。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发觉自己竟然又在想他，鹿菲暗暗嘲笑了下自己。
她还不如先吃了早餐，好好想想今天怎么跟他谈判。
“小菲，你起来这么早，吃完早饭待会再睡会吧。”
奶奶已经煎了两个鸡蛋，炒了盘青菜，盛了两碗滚烫的白粥端上桌。
“不啦，奶奶。今天可能要出去，有点事。”
鹿菲把脸盆送回卫生间，回到桌边坐下，看着色彩鲜嫩的早餐，却没什么食欲。
奶奶看出鹿菲闷闷不乐：“小菲啊，早饭有些清淡，奶奶下去给你买两根油条吧？”
“还是我下去买吧。”鹿菲赶紧站了起来。她连打了两个哈欠，转身进房换了身衣服，拿了手机。
一整夜没睡好，下楼走几步也好。
她发了整晚的梦。
她梦见男主清俊绝伦的脸，猩红的眼睛满是绝望，嘴角忽而又泛出笑意。
画面太真实，她从梦中惊醒，愣了好久。安慰自己是因为入戏太深，才会做这种梦。
只是再入梦，那男主苍白绝望的脸又浮现在眼前，真真切切。
忽而男主的脸变成魏灿没上妆的、真实的眉眼，湿漉漉的，眼眸像黑潭一样凝视着她。
他笑容灿烂地抱她，他低头含笑吻她，温柔地触碰她。
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反复上演。
她反复入梦又惊醒。
在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中，她看向衣橱的抽屉，静静得坐了好久，不敢再睡去。
那抽屉里，藏着她穿过的那件……他的衬衫。
恍惚之后，她擦了擦满身满脸的汗，试着说服自己，可能是最近饮食不规律也没太休息好，湿气太重吧。
可是她知道真相是什么。她骗不了自己。
她一时半会没办法把他从心里丢出去。
已经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她不愿意原谅他，也不会再跟他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她还是会心疼，会难过，会很想他。
直视自己的内心，仍然满满都是他。
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她才会忘记过去，忘记他。
但她相信，她一定会的。
她一定会开始新的生活。
**
鹿菲踩上凉拖，顺手拉开门。
看见伫立在门口的身影，她的心陡然往下一沉。
魏灿正“全副武装”地站在她面前。
看见门突然打开，他似乎也愣了一下，抬手缓缓解下了口罩，翕了翕嘴唇，却没出声。
鹿菲低头看着踩了一半的凉鞋，将刚塞进去的脚又抽了回来。
缓了缓神，掩住慌乱，动了动嘴角：“你怎么来了？”
声音冷漠，毫无波澜。
“找你。”低沉沙哑，带着丝丝无奈。
鹿菲忍下心里生出的软弱，抓紧了门把，抿着嘴唇，抬起头盯着他看。
鹿菲想再问他“为什么直接来我家找我”，可是看懂他脸上明显的憔悴，她的心底有些退缩，迟迟问不出口。
他低压的帽檐遮住了额前的碎发。
黑框眼镜的平光玻璃后，眼圈微微暗沉，眼眸也没什么光彩。
他应该也是连夜开车来了H市。
昨晚在高速公路上，她没有回头看，她不知道他的车是不是跟在后面。
他会一直跟了她一路吗。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
她自嘲了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荒谬想法，却压不住心头的慌张。
他一早出现在她家门口，他是要做什么呢？
“小菲啊，怎么了？”
奶奶看鹿菲站门口半天没动，也走了过来。
“没事。”鹿菲想关上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有人，你关什么门呀……是小魏？”
奶奶一眼就认出魏灿。
鹿菲无奈地拉开了刚关到一半的门。
“小魏呀，你这么早是来找小菲的吧？快进来，快进来。”奶奶很高兴地欢迎魏灿。
“嗯，奶奶，我来找鹿菲。”魏灿也微笑着跟奶奶打了招呼。
奶奶看鹿菲站着没动，绕过鹿菲，拉了魏灿的手，把他请了进来。
“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奶奶不知道你来，小菲这孩子也没说，不然奶奶多做点了。”
“他不是……”
鹿菲面色尴尬，慌忙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跟奶奶解释。
鹿菲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突然的到访，奶奶已经热情地拉着他到桌边坐下了。
“奶奶，没事，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你们小年轻哪能这么早就吃过早饭，不要骗奶奶。你跟小菲一起吃……”奶奶忽然愣了下，瞅了鹿菲一眼笑笑说，“难怪小菲起得这么早，还说待会有事。”
鹿菲牵强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