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约了鹿菲去公司办解除合约的手续。
她们一起共事也有六年了。
鹿菲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情分,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星时娱乐的老板陈顺是陈效的叔叔。
季霖说他出差了,解约书先给鹿菲签了名,还要等老板回来签字才算走完流程。
鹿菲现在就可以找新工作。不过之前安排的工作还是希望鹿菲能配合完成。
刚拍的这部电影,之前定好的杀青宴也希望鹿菲能出席,电影上映见面会和推广活动,也希望鹿菲能考虑下,到时候谈单独的出场费。
鹿菲有些犹豫,可是季霖说的理由却无法拒绝。
她和魏灿的纠葛,不能影响到别人。这部戏是很多人一起完成的,工作人员、群演,参与的每个人都有付出,除了薪水,这部戏也是他们履历的一部分。
电影会按原订计划进行后期制作、送审、推广、上映,按正常的流程去走。
鹿菲答应了季霖,可以配合宣传。
鹿菲对季霖还是怀有几分感激。她记得刚入女团那阵,季霖也只不过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带着她们一群懵懂的女孩子,在那间破公司,跟着不靠谱的老板,一起吃过蛮多苦。她记得季霖对她的照顾。
季霖说给她介绍工作,鹿菲拒绝了。
毕竟季霖瞒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再有旁生枝节的可能。
季霖最后说了句:“其实他的为人我也了解一些,人不错,只不过他用错了方法。人总会有些执念的。”
鹿菲愣愣地盯着季霖的眼睛。
魏灿的执念,是放不下的过去,还是她呢?
可是她自己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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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新来的女团成员们脸上闪耀着的希望。
从前的她有没有过这样的光芒,她都不确定。
她知道有梦想的人会发光。
可她以前哪有什么梦想呢,只不过图个三餐和片瓦。
所幸她也没有什么机会能获奖登台,发表感言,谈谈心路历程,不然她又得编织一大段的谎话脚本。
过去终于要过去了。
从公司出来,鹿菲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吸了口大厦大堂的空气,走出大门。
正午的太阳焦烤着路面。
她顿了顿脚步,卡上了墨镜。
一辆的士停在了门前。
车上下来个女孩,是舒琴。
她提着三大袋咖啡外卖走去后尾箱拿行李。满脸的头发丝和汗水,很是狼狈。
后面下来的那个女孩,衣着亮丽,妆容精致,一头挑染的绿发。
鹿菲认得她,是公司去年刚签的女团C位,她接了单人的商务。
绿发女孩笑吟吟地跟鹿菲挥手打了招呼:“鹿菲姐好。”
舒琴朝鹿菲笑笑,可是腾不出手,只能喊了一声:“菲姐好。”
鹿菲跟她们也问了好。
绿发女孩撇撇嘴,大步朝电梯走去,回头瞥了舒琴一眼:“能不能快点呀!电梯还要我来按!”
舒琴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手臂挂着三袋咖啡急急跟上去。
鹿菲看着她俩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想着以后应该也很难有机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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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山下》的杀青宴定在S市的一个高级会所。
季霖派人送了礼服过来,派了车,是之前已经安排好的,鹿菲没拒绝。
季霖还说要派助理和化妆师,鹿菲推掉了,她不想那么隆重。
那件小礼服还算低调。
简约的红色小礼裙,搭配个低调的暗红色香云纱披巾。高跟鞋和饰品看起来也不贵重。
鹿菲估摸了整套价位应该只是营业标配,不会抢了女主的风采。
不是去拍戏,她就化了个淡妆。
到了宴会地点,她跟导演、编剧、制片等人寒暄后落了座。
魏灿迟到了一会,他一身简约的黑,低调矜贵,和电影中白衣翩翩的男主截然不同。
四目相对的瞬间,鹿菲的心跳又乱了。
她慌忙别过脸看杜导跟人聊天。
宽敞的大圆桌围了十来个人,座位比较宽松。
她坐在杜导和秦编剧中间,和他隔着两个人。
她和他又同桌吃饭了。
可是却是陌路人了。
席间,鹿菲不声不响地低头吃菜,听人寒暄。
女主赵伊挨个敬酒,杜导让鹿菲赶紧也逐个去敬。
到了魏灿跟前,她迅速地用酒杯碰了魏灿的,抿了一口。
刚想回座位,就被杜导拦住了:
“跟男主角又是这部戏的金主,这么敷衍怎么行。虽然我这次算是捡到宝了,焚情演得不错,可毕竟还是有人带呀。
“吻戏都拍了,虽然是假的,这私下也不能这么生疏,怎么也得交个杯。”
杜导演跟在座几位绘声绘色地分享着那场吻戏。
鹿菲一脸苍白。
余光中那个黑色身影一动没动,也没吭声。她不敢去想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忸怩什么。杜导打个包票,以后小鹿的咖位肯定不止现在这样,跟魏灿和赵伊可能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鹿菲怕杜导再讲下去,忙端起新满上的一杯红酒:“咳咳。我哪能。我再敬敬男女主……”
“那怎么不能!大家都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说,你背后不是还有徐总嘛!”
鹿菲被刚咽下的口水呛得满脸红,猛地连咳一阵。
魏灿端起了酒杯:“我跟女主角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