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是好友越儿的脸!
越儿那双平日里充满笑意的眼睛,此时只冷冷地凝视着露衣。
露衣顿时如坠冰窟,一行泪缓缓流下,泪珠滚落到越儿掐着她的手上。
颈间的禁锢让她窒息,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朦胧间她听见越儿的声音:“怎么哭了?不认得我了吗?”
话音一落,掐着露衣颈间的手瞬间消失了。露衣跌落在地上,摸着脖子大口喘着气,浑身的冷汗与满眼的泪水漱漱而下。
待到她觉得呼吸畅通时,抬眼一撇,竟看到越儿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她面前,四肢还被铁链锁着。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越儿怎么被锁起来了?
露衣惊恐万分,颤颤巍巍地小声问道:“越儿,是你吗?”
“是……我……”
越儿虚弱的声音响起,边说着还边抬起头。
露衣定睛一看,却被吓得说不出话。
因为越儿抬起的那张脸似被烧伤一般已是面目全非,黑漆漆陷进去的眼眶令人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越儿的整个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燃起了火焰,变成了一个被火焰包裹的火人。
那火人歪歪曲曲地向露衣爬来,一边爬还一边伸出那焦炭似的右臂求救。
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火人和那只马上要碰到自己的手臂,露衣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凄厉地惨叫起来。
“啊——!”
“露衣,露衣,快醒醒!”
谁在叫我?是越儿吗?
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一张圆圆的脸庞,那圆圆的眼睛满是担忧之色,还有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可露衣又想起梦里那只掐住她的手,那么凉,那么用力!
露衣砰的坐起,满头大汗,背后发冷,愣愣转头看向床边的人。
床边之人穿着寝衣,头发披散,面色有些苍白,正乖巧地眨着眼睛柔声问道:“露衣,你做噩梦了吗?”
原来是梦……
她看向自己手,今天白天她摔碎了茶盏,那里还缠着止血的布带。
露衣的心还在砰砰跳,却松了口气。
她压下惊魂未定的心绪,一边用温暖的手摸了摸越儿的额头,一边轻声道,“越儿,对不起呀。我把你吵醒了,你快继续去睡吧。”
越儿温柔一笑说,“没事,你早点睡,害怕就叫我”。
说完她就爬上旁边的床,缩回了被子里。
露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天,心中不解:自己怎么做了个这样的梦呀?
她和越儿都是十六岁,自己随夫人嫁到周府后,与她最投缘,关系也最好。两个人彼此扶持,胜似亲姐妹一般。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前几日越儿在后院的井边晕倒后,她的记性就不太好了,对之前的事总是记不起来,可让露衣担心了好多天。
昨日,露衣还看到越儿在公子书房的窗外鬼鬼祟祟往里看,这可让露衣吓了一跳。因为夫人最不喜有女侍私下接近公子,被抓住了可是要被发卖的!
露衣连忙悄悄走过去问,越儿却说自己只在找东西……
罢了,夜已深了,想这些没用的事做什么!
越儿与我情同姐妹,她单纯如稚子,一点好吃的都能高兴上大半天,怎么会懂那些事!
露衣胡思乱想着,寻思着梦是反的,自己才做了那样的梦吧。又见越儿已经睡熟,她便也躺下入睡了。
“吱呀——”
窗子不知怎的自己打开了,便有月光渗进、微风探入。只见那月色惨白,又闻风中带猩。
看似熟睡的越儿悄声无息地睁开眼,把头慢慢从被子里伸出,见露衣已睡熟,就露出一个毒蛇般的笑,从床上爬起,轻轻走出去了。
当晚,街道上空无一人,黑荡荡的。这个时间,连那宿娼的都睡了。偏一个喝了酒的男人醉倒街头,冷风一吹,竟悠悠转醒,摇摇晃晃地起来了。
光线太暗,看不真切,男人朦胧间见一个女子从艳楼里走出来。
莫非是艳楼的哪个姑娘想了汉子?男人脑中混沌地想着,摇摇晃晃迎上去,借着酒劲不怀好意地喊道,“小娘子,去哪里呀,要不要与哥哥玩一玩?”
那女子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是越儿。
越儿分明姿色一般,可她一笑,便透着股别样的味道,竟有些勾人。她柔柔开嗓,透着股天真的味道,“去你家里呀?”
男人目中浑浊,嘿嘿笑道:“家里还有婆娘,不如我们去那巷子里说说话?”
一阵凉风吹过,让那男人打了个冷颤。
越儿笑着朝他勾勾手,“家里有婆娘?还来找我?”
“小娼妇,不找你找谁。”酒壮怂人胆,男人喜不自胜。
他跟着越儿,刚进了巷子,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转身。可迎接他的,是一只掐起他脖子的手。
“咔。”
男人的脖子断了。
艳楼边的巷子恢复了寂静。那巷子幽长狭小,本就有一些潮湿的臭味,此时却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掩住了。
“啧,有这么美味的心,看来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面色红润起来的越儿擦了擦嘴,看向地上那已经死透的男人,冷着脸单手提起那男人的脚,一路慢慢将他拖到那艳楼后的湖里去。
“喂鱼去吧。”
越儿呵呵一笑,拍了拍手扭头欲走,却看到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孩。
不,那也不是个小孩。
那物只是身形与小孩生的像罢了,但那脑袋可比普通的小孩大了好几圈。它的脸皮是青白的,嘴巴却红如鲜血。
这是一只大头鬼。
此时大头鬼正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张口张口就骂:“画皮,你又吃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的!”
它的声音倒稚嫩,和小孩的声音没什么差别。
“越儿”见到它,嘻嘻一笑,咧开的嘴角一直向外,竟是咧到了耳后根。
她一张嘴,就似是脑袋被劈了一刀般成了两半。
不过那不是想象中的血盆大口,而是一个黑黢黢的洞,从里面飘出一个鬼影。
它一飘出,“越儿”的皮囊就像离开人身的衣服,窸窸窣窣落下,堆在地面上。
鬼影怪笑起来:“什么不干不净,你懂什么。这越低劣的负心人,他的心对于我来说就越美味。”
大头鬼不理她,叫嚣着:“喂,周凌到手没有,可别忘了你我二人的赌约。”
鬼影狂妄地笑起来:“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周凌一个浪荡子,说什么浪子回头?待我将他勾引到手,就吃了他的心,赢了这个赌!”